眼看着官兵快要追上来,幕达想了想方才妙显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现在先保证自己能够脱险,才能去找妃敦。
于是,幕达拉着妙显,趁着夜色,向远方逃去。
这天夜里,苏墨乘了一艘三吴浪船离了南京,准备向苏州进发。
他喜欢清静,此行只带了一个教徒充作随扈,留了潘盛在河间府打理总坛的事务。
今晚无月,他仍然坐在船头欣赏着四周的夜色。
都说夜间不宜行船,主要是害怕匪盗。
不过这些匪盗知道无为教在这漕运行中的分量,见了他们都要让着三分。
两个船工在船尾奋力摇着船桨,这是教主的命令,因为要赶着回杭州,所以才夜里行舟。
一辈子有多少次机会能为教主大人亲自撑船,所以这几个船工都异常卖力。
三吴浪船船体小,但是轻便、快捷,最适合在小河道上行驶。
苏墨今夜无眠,对着夜色点燃了一盏渔火,喝着茶吟诵道:“忆对中秋丹桂丛。花在杯中,月在杯中。今宵楼上一尊同。云湿纱窗,雨湿纱窗。”
这是辛弃疾的《一剪梅·中秋无月》,他从小被父亲送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养大,有饱学之士教授经史典籍,又有武林高手教习武艺,他也算是文武双全。
而父亲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而苏墨却因为常年的与世隔绝,性格变得冷淡乖戾,甚至不近人情。
虽然他生下来就注定了是无为教的继承人,也注定了一生的不平凡,但是他却从心底里对无为教感到厌烦,甚至有些厌烦他自己。
但是这就是他的人生,是他那个冷血的父亲给他的人生,他又能如何能够左右呢?
不过他比别人学得更多,也就意味着他能够看得更远,所以他一直想要做一件以前的教主没有想到也没有做到的事情。
既然佛道儒三教可以光明正大,无为教为什么不可以呢?
同样是度化世人,无为教的教义浅显,反而更为穷苦大众所接受。
他也厌倦了东躲西藏,装神弄鬼的生活,是时候出来晒晒太阳了。
“我今天第一次见到教主的真容,没想到啊……”船工甲说道。
“没想到什么?”船工乙问道。
“没想到咱们教主竟然是这么俊俏的一个白面书生。”船工甲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咱们教主这种文武双全的大人物。”
“我看教主年纪也不小了,好像还是独身,而且也没听说有什么相好的。”船工乙说道。
“得有二十好几了吧,怎么也不娶个亲呢?怪可惜的!”
“不过教主好像跟潘护法关系挺好的。”
“潘护法,那个红黑脸大高个的苏州人?”
“对啊,而且潘护法老婆死了好几年了也没续弦,难道是……”船工乙想到了一种可能。
“怕不是个断袖?”
船工甲的“断袖”二字说的特别小声,但是还是被苏墨听到了,惊得他差点被茶水呛到。
他是男生女相没错,但还不至于喜欢男人,只是他还没遇到能够打动他的女子。
“你们两个闲着没事的话,今晚就不要歇着了,一直摇下去吧。”船工丙听到了苏墨的咳嗽声,过来喝止了这两个碎嘴的人。
船又继续向前行驶着,苏墨坐在船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条小河汇入运河的河口处,有一群人打着火把在喊着什么,还有人往水里和小河的对岸放箭。
“怎么了?”船工丙翘首说道。
“也许是官兵在抓什么人,少管闲事,我们继续赶路。”苏墨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懂得见机行事,明哲保身才是最重要的。
与他无关的事,他一概不管。
行侠仗义那是江湖上的人干的勾当,他不是在江湖上,而是在江湖里,他是水底一条见不得光的鱼。
“浑欲乘风问化工。路也难通,信也难通。满堂惟有烛花红。杯且从容,歌且从……”
最后一个“容”字还没说出来,只听得“砰”地一声,船头穿来一声闷响。
这三吴浪船船身轻,吃水浅,在快速行驶的情况下被水中的什么重物撞了一下,船身马上开始有些歪斜。
好在三个船工经验丰富,迅速把船身稳住了,船速也慢了下来。
此时他们已经顺着水流漂到了下游,离开了刚才的那个河口。
“什么东西?”船工甲问道。
“听声音,好像是江豚。”船工乙说道:“也许是夜晚出来觅食,结果没注意,撞到了我们的船。”
“又在胡说八道了,这江豚要是在水里,比你那双狗眼在陆地上还看得清楚。”船工丙说着,提了一盏灯往河面上一照。
只见一支箭翎挂在船舷上,顺着箭翎往下看,似乎是一个人的肩膀。
船工丙看见这个人忽沉忽浮的半张脸了,是一个人撞上了他们的船!
“快救人!”
三个人合力把这人拖上了甲板,见她穿着上袄下裙,应该是个姑娘。
他们给她控干了胃里的水,她“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看样子伤得不轻!
这三个大男人看着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们在干什么?”苏墨听到了动静。
“禀教主,刚刚是这个姑娘撞上了我们的船。”船工甲说道。
“哦,既然救了,那就救到底吧,给她查验一下伤势。”苏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