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磨着墨,余光扫过太子握笔的手,看见了他写的几个字,他的字刚毅挺拔,很符合他冷漠孤寡的性子,果真字如其人!
王娡收回目光,心头一声默哀,漫漫长夜她得一直面对眼前这个与自己有过亲密接触却并了解的男人,真不知该如何度过,她开始祈盼,祈盼太子厌了她,打发她回自己的殿阁。
然,太子似乎并无此意,忽然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几卷书简递给王娡,道:“东周时期百家争鸣,每个学派都有它的长处,你坐着也无事,不如看看吧。”
王娡接过书简打开来一看,是孔子的书,略略一惊,大汉自建朝以来,特别自曹参任丞相以来一直奉行黄老学说,没想到太子竟还看其他学派的书!
她不由得抬眼悄悄看了眼刘启,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竹简,脸色说不出的平静,仿佛在他看来看儒家的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王娡立刻将目光落向书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看着看着她便入了迷,不再想如何逃离这里。
一夜两人几乎无语,殿阁里说不出的静,唯有书简轻轻翻动的声音,气氛却一点都不违和。
经此一事,府里不再有人说王娡懦弱无能,转而说她别有居心,想着方的笼络太子,只要牢牢抓住了太子的心,将来想如何教训栗良娣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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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几场雨,天渐渐凉快起来,雨后的空气湿漉漉的,仿佛被浸润过般,格外清新,阳光已不再那么热情,穿过枝叶上的雨珠,射向殿阁,如金色细沙般。
太子踱步向景阳殿走去,曹良娣远远地看见他,笑着迎了出来,“今儿太阳打西边开了,怎么想起到妾这儿来了?”
刘启唇角扬了扬,道:“刚到的桂花饼,记得你爱吃,特意给你拿了些来。”
曹良娣“噗嗤”一笑,接过桂花饼,道:“你还记得这个?”心下却是一凉,爱吃桂花饼的哪是她,分明是他好不好?
刘启抬眼冷冷地扫了一圈四周,曹良娣立刻挥手让那些侍女们退下。
“听说府里对王娘子多有非议?”刘启问。
曹良娣笑着道:“得太子殿下宠的能有几个不遭人非议?更何况她和妹妹先后入太子府,她上些日子又挨了栗良娣一巴掌,不遭人非议那才叫怪呢!”
曹良娣自小与刘启就相识,说话自然要比旁人少了几分拘束。
刘启看着曹良娣,目光衔了一缕探究之色:“那你说,她是太过谨慎懦弱,还是心机太深?”
曹良娣微微一愣,脑海里各种念头闪过,转瞬又恢复平静,含笑道:“这妾哪知道?妾与她接触不多,只知道她是姐姐。”
她倒不是有心想帮王娡,只是不想栗良娣太过得势,更何况现在王娡很得太子宠,谁知道太子问这话到底出于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