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姑娘又如何?”我不知道他是客气回问,还是有意问之。
想起之前我做出的非常不稳重的提亲事件,莫不是已经被那些狐朋狗友传出去了?
我脚一软,顿时一个踉跄。
闻休适时扶住了我,他的手直接分明,明明是夏季,指尖却有一些凉。
“没……你有听过我吗?”我慌忙抽回手,一顿一顿道,老脸却经不住又是红了一红。
他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一头雾水,纵使我记性一直不好,也没道理忘记如此一个令人难忘的亲切公子啊……
“公子也上山祈福?”我清咳了一下,岔开话题。
“嗯。”他点头。
“哦……”我自顾自点点头,想来不记得别人是个很不礼貌的事情,虽然我时常记不得别人,但是我一直是个礼貌地人,便十分真诚地祝福道,“公子一定心想事成。”
他定定看我一眼,漫不经心道:“嗯,希望……”
云天寺这段路在我们加快脚步之后便变得短暂了许多,在临近云天寺的时候,远远就见慧心站在那儿等我,一颗光头甚是明亮。我同闻休相互道了个别,便走上前去。
“师姐。”慧心端端正正合掌行了一个礼,一串褐色佛珠也是挂得端端正正。身后有咚咚的撞钟声,在整个云天寺回荡,威严低沉,看来已经到了整点。他身后远远的佛像眉慈目善,微微的笑着。
忽地回忆起从前,师父就这样,站在慈悲佛像前面望着我走,有站在慈悲佛像前迎着我来,我向来知道她不是不管不顾,她只是知道何时放手。
鼻子有点酸,但是忍住,我眯着眼睛笑了笑,对慧心挥着手道:“哟,在等我呢?”
“嗯,”明明只有十一二岁,却一脸老成的严肃样,严肃道,“师姐,你错过饭点了。”
我心一沉,想现在已是正午,云天寺吃饭一直很早,错过也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可是看着等着我的小师弟,若是害他错过了饭点,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都怪师姐,慧心你也没吃饭吧……”我皱了皱眉头,自责道,下半句师姐带你去厨房偷包子正想接上。
“吃了。”他冷漠道。
我当头一盆冷水,转念一想,既然小师弟知道我没吃,那他兴许帮我留饭了?
面上喜色,我估摸着改日一定请为师姐着想的好师弟喝一顿好酒。
“那你领我去吧。”我说道,自己朝着云天寺的厨房走去。
慧心扯住我袖子,另一只手很客套向另一边展了展,严肃道:“师姐这边走。”
我一愣,难不成厨房搬地方了?就算是摆我屋里也不该是走这个方向呀?云天寺是个古寺,那么多年来都没怎么变动,没理由这突然换地方啊。
于是我便好奇又不失矜持地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呢?”
他已经走在我前面带路,一个一个脚步走得规规矩矩,真恨不得拿个尺子量一量,看一看他是否每一步都不会多走一寸,抑或少走一寸。师父她老人家也是这样,我拍了拍胸口,用力提了一下嘴角。
云天寺里,到处都是过往呢。
“藏书房。”他没有回头,道。
“去藏书房做什么?”我几个大步子走到他旁边,问道。
“秋祭将近,需整理一些佛经来予以贵客看。”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脚步也不曾慢上或者快上一点。
我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瞥了一眼小师弟。结果他压根也没看我这饥饿的暗示,双眼正视前方。还真是一板一眼地按着师父那一套行得正,站得直的理论实践着。
“那个,师弟啊……”我思考了下说辞,觉得直白些,显得吃饭对我的必不可少,“我可能得先去吃个饭……”
“已经过饭点了。”慧心总算是舍得朝着我这个师姐看了一眼,目光依旧严肃得紧,“师父说,一日三餐,必以时。过则不食。”
话罢,他又目视前方,迈着他那容不得一点差错的步子往前去了。我无奈摸了摸肚子,跟了上去。云天寺这个万年不变的规矩,一如它那万年不变的古木和重叠楼阁,万年不变的诵经与敲钟声。
如果没有这些变化着容貌的僧众,几乎以为流光漏过了这一隅。
这个小萝卜头子,如今长成大萝卜头子,却长得像个木桩子。想着小时候如此机灵可爱的一个孩子,竟长成师父她老人家的翻版,着实可惜。
也罢也罢,大不了到时我自个儿去厨房偷两个包子出来也是一样的。这个事情,我小时候常常做。就像你学会了收刀入鞘,能准确得把剑对准刀鞘放进去,不管多少年不用,也是不会生疏的。
云天寺我熟得很,其实本不必慧心领,此时我深刻怀疑慧心是怕我中途折道去厨房偷包子吃。
云天寺的藏书之丰,我向来就知道。
而今一看,整理自不用说,光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就得擦上半日。可见云天寺近年来学习氛围甚是不佳,如此风气,亟待整顿。
我一边擦着书架上的灰尘,一边思索着如何更改云天寺伙食制度,同时培养寺众爱好学习的优良风气。仔细思考了半晌,我觉着欲成大事者必从小节做起。抓住主干是不够的,要从个体出击。
我撇了一眼一边的静心师弟,他正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本沾了灰的野史擦着。如此对书的漠视,令我痛心疾首,料想他可能是错过了饭点导致浑身无力,我觉着还是应该从第一个问题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