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心到底是个周全的孩子,此来,应是把朱颜送回来的。不过出我意料的事情倒还是有一件:明日秋祭我去诵经。
我自然是疑惑眉山师姐为何不去,若是要我去,怎么今日才同我说。
“给百姓诵经和秋祭诵经的时间冲突了。”慧心皱眉道。
“怎么这么疏忽?”这种明显的错误本不该发生,不过就是流程上时间上的问题。提前都做好准备,这是很容易就能发现得。
慧心低头,小声道:“是我的疏忽。”
慧心是个劳心的性子,不论大事小事,都恨不得亲力亲为。这并不是说他不信任他人,只不过是追求精益求精。
但也正如俗语云,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做到详略得当,把握住大局,才能避免因小失大。这次的疏忽意外也不意外,我只拍了拍慧心的肩膀,慧心是个聪明的孩子,这些事情,不用多说,他错了,自然也就懂了。摔倒了,再爬起来就是了。
每年都是由眉山师姐面对着百姓诵经,也深受百姓的爱戴。眉山寺中诵经的人千千万万,秋祭虽事大,理应掌事者操持。但也不是非她不可,因此照着往年的惯例,今年同百姓诵经的人自然也不会变。
我多年不曾回云天寺,眼下突然让我重操旧业,虽不是不可,但定也不是最佳选择。要说最佳选择,必然是慧心师弟,论在寺里的受人信服的程度,论诵经的水平,都是极合适的。
但听他这么说,我大致也明白了他叫我诵经的缘由。我虽想同他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看他低头一本正经十分愧疚的样子,想来是当下认为他反下了这个错误,而我又恰好回到云天寺,便是该我不该他了。慧心是个倔脾气,我也无非要拒绝的理由。既然如此,我也就应下了。
慧心自然是安心离开了,我也赶忙拿起书好生温故了起来。
我向来不喜欢这些,只觉着越看越是两眼乱飘,头昏脑涨。那书上的字儿,都悠悠地飘了起来,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一会儿窜到这儿,一会儿窜到那儿。
正当我迷糊的时候,突扣门声响起,让我清醒了一下。我应了一声,便见朱颜走进来,手里头端着一壶茶,冲我甜甜一笑。
“听慧心师父说起。”朱颜走到我身边,倒一盏茶,递给我。
我接过,道了一声谢,便让朱颜早点歇息就好。
她继续笑着说不必,道:“我想听玖姐姐会儿,从前在……听玖姐姐提起过,我却还从未听过。”
“嗯。”我只当她是闲着无聊,也无处能走动的,便同我凑一堆,若是想听就由着他去。
不多言,只是继续背着,夜色爬上烛火,发出橙黄色的暖光,印出暗中朱颜的如蜜的脸,脸颊处更是深些,红色的衣服上了笼上蒙蒙黄色的一层,整个人倒像是一颗火苗了。
除夕前日,云天寺虽不放炮竹,但远处乡亲们的炮竹声却依旧远远地传来了,增加了些热闹。在外的时候,我都是同几个朋友在酒馆聚一桌酒,在那热闹之中,桌上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也常有去买了炮竹自己放的,但是再怎么闹腾,再怎么极尽欢愉,却也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而今在热闹之外,听那一声一声噼啪和空中偶闪现的亮光,就坐在桌前手里抱着一本经书读着,没有不迭的相互祝贺,倒也不觉得孤独。大约,这就是所谓家的力量吧。
我心里想着,自己也被自己的肉麻吓了一跳。赶紧不去乱想,安心地背书。
朱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听着听着已经睡着了,无害的样子,好像还在那个最好看的年纪一样。
方才想的而今孤单一人也不对,朱颜一直在我的旁边,虽我不知她能同我同行多久,但若是她需要,我也并非不愿再向从前那样拉他一把。
我向来最怕黑,是我从来不掩饰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人有缺点,自然而然,也不必费尽心思去掩饰,所以大家都是知道的。眼下纵然点了许多烛火,也不过照亮这屋内的一隅,本一个人我心底还是有些慌张,现在朱颜在我的身边,我倒是觉得安心了不少。
就这样读了许久,自己也趴在桌上沉沉睡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夜已深,不知距离天亮是否遥远。但这一觉睡得却很满,醒来也很早,不用等别人叫。
准备了那么久的秋祭,终于真正的开始。许多装饰都是当夜挂上,也就是这个时候,所有人才都是准备好参加秋祭的样子。
不管是寺众还是寺中人,都穿戴得整整齐齐,敛起脸上或谈笑,或谨慎地神情,列起整整齐齐地队伍而行,各自落座。祭祀的器物、食物由两行僧人端着从两方走廊送上来,他们自是走的方正,端的方正。鼓乐齐鸣,悠扬而渺远,和沉沉的香火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环绕在云天寺的上空。
一项一项内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经过充分的准备,每一项都进行的很顺利,眼下也快轮到我领着僧人去诵经。
我穿的并非寺里日常穿的衣服,而是一身浅绿色的大袖衫。祭祀作得衣裳,用做日常未免太拖拉不方便,每一步都需走得谨慎走得稳当,用在祭祀这儿,刚刚好。一直站在远处望,现在稍微走近了一些,方看清了这云天寺正中心的场景。
宋王正坐中间,一身黑红色的华服做得却不张扬,看样子也是为了迎合这次秋祭一切从简的提议。两面文武官员齐坐,外面僧人护卫一层一层、一列一列,包裹着这个中心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