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存战意,一脚踏下,周遭却又换了天地。
云千寻怒不可遏,猛喝一声:“死鱼!你他娘的给我滚出来!”
她在一座清秀山峰上落了脚,这一声喝响彻天地,群山间荡起连绵不绝的回音,衬托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还引得一声霹雳,从天而降,落到对面高峰上。紧接着无数雷霆,倾泻而下,造出惊天动地的阵仗。
不到一天的功夫,就给她整了个天南地北大挪移,接二连三的换场面,有够闲的。
云千寻猛一转身,看都不想看了。
她打算歇一歇。
谁知她一回头,就对上了白鱼和尚那张脸。
反手就是一巴掌。
白鱼和尚嗷一声摔在地上——他本来站在云千寻背后的大石头上,猝不及防,跌得头破血流。
他现在,比在菩提树下还年轻哩,还没云千寻肩膀高。
他跳起来,捂着伤口,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
云千寻看他一眼,上一刻还是个老和尚,这一下又是个小滑头,她瞧着这鲜嫩的鱼头,格外膈应。
云千寻别开目光,手扶额头,冷冷道:“再多说一个字,扒光了吊起来打!”
这坡上一座小土庙,几棵歪脖子树,半山野草,算是她这些年见过的最正常的景象了。
她寻了棵树,坐下来寻思对策,揍扁了白鱼和尚,还不是得跳来跳去。她跳烦了,必须定个长久之计。
云千寻往树根上一靠,面无表情地想:“想当年我也是勇冠三军的大帅,论兵fǎ_lùn武道,不敢说举世无双,那也是声名远扬。今天都沦落到跟条鱼折腾的地步了,人生真是无趣。”
“哎呀,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呀。”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扭头一看,见小云从树身里探出头来,又伸出一只小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肩膀。
云千寻往下一扫,没找到她的脚,她竟整个缩在老树里,缩头缩脑,做贼似的。
“这闹的又是哪一出?”
小云朝坐在石头上的白鱼小和尚一努嘴:“邪乎了,我好像越来越难出来了。我得暗中观察一会儿。”
云千寻道:“你藏这有个屁用,小和尚就是个摆设,你见过做梦的人自己跑到梦里的吗?破不出去,就打他不着。”
小云指尖捏着发丝,坐不住的样子:“那岂不是很烦?”
云千寻瞥她一眼:“你不说,你最会对付这种精神意识的东西了吗?进来也有些时日了,有辙没有?”
小云定定看着她,道:“你傻了吧?我才出来一会儿,也就两三息而已啊。你这太乱了,刚刚那个海我还没看明白呢,就换这个了。”
云千寻愣神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脸都青了:“说清楚,过去了多久?”
“一会儿啊……我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你好像已经呆了一阵了。”
云千寻目光如剑,盯着她:“别忘了,在北溟,在筏子上,你呆了一年多!”
小云脖子一缩,道:“你完了。”她缩树里,小声道:“别吵我,我得研究研究。”
云千寻扶着脑袋,梳理了一下。她记得清清楚楚,在这幻境中的五百多年怎么过的,但虚幻之上的真实,却离她极为遥远。那石头把她炼出了一身神通,但她在此间感知的一切,包括时间,包括法则,只属于这里,不属于她。
对面山峰上停了闪电雷霆,浮起祥光瑞气,又传来鸾鸟和鸣,箫乐声动,仿佛是一场天地间最为盛大的欢庆。
云千寻走到白鱼小和尚身边,打量着他的细胳膊细腿。小和尚警惕地看着她,一只手微微捂住衣襟。
云千寻问:“你在看什么?”
小和尚见她没有动手打人的意思,这才放了心:“飞升啊,可热闹了。”
云千寻瞥了眼他嫩生生的光头,道:“你想成仙,还是成佛?”
小和尚仰着脸,十分认真的样子:“我没想那么多,我做我自己就好了,为什么要成为别人?”
“那你为何要看?”云千寻竖起手指,虚虚指着对面:“你就不想像他们一样,得大道,登仙班?”
小和尚嘻嘻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说了看热闹啊,现在不看,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
他坐在石顶上,两手向后一撑,做了个半躺仰的姿势,惬意地晃荡着两条腿。嘟囔了一句:“才不要像他们一样,他们是虾,我可是鱼。”
云千寻看着高峰上的祥光直冲九天,紫气金云萦绕千里,整座山峰向上升起,沐浴在光辉中,上百只巨大的鸾鸟绕着山飞舞,一时间碧树开花,纷繁如锦,造出了一片云霞世界。巅峰之上,更有祥瑞的莲花、优昙不住地绽放、飘落,洒向人间。
煌煌光芒映照着大河山川。虚空中,无数剑光直上云霄,又有诸般仙鹤、金莲载着仙人,飘然而起。仙乐韶音阵阵奏响,意境达到极致,流云回雪,仙风飘逸,似有无穷玄妙,荡涤着浩瀚山河。
一门得仙道,鸡犬尽升天。
祥光照耀下,云千寻与小和尚像是浮在一片光海里。眼前掠过一幅极为恢宏、崩裂破碎的仙宫长卷,辉煌与毁灭同存,这样震撼的画面,即使过去了那么久,仍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小和尚活动了一下仰直的脖子,呼了一口气:“一年不如一年。”
他跳下石头,想走,却被云千寻拎着后领子拖了回来。
“给我说清楚,现在是什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