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果然活着?”
这却出乎他的意外,萧王再次看向萧鞥,面带愠色。
萧鞥忙说道:“南楚公主是自己从城外回来的,并非是臣等在城中搜到的。”
萧王听罢俯身盯着她问道:“你兄长楚桓在哪儿?”
“萧王的问题真是可笑,您是听不懂萧将军说是话吗?本宫自城外而来,若非萧王仗义相告根本不知道兄长还活着,又如何能得知他身在何处呢?不过本宫这一趟也不白来,本以为等着我的只有一死罢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消息,真是天不亡楚啊。”
“天不亡楚,你却亡楚。”萧王冷冷一笑,“我正发愁你父王母后死早了,你又送上门来,听说楚太子仁德冠天下,我倒想知道,若我以他亲妹之性命为饵,他还能龟缩而不出吗?萧鞥。”
“臣在。”
“明日打开城门,命人敲锣打鼓昭告全城,我要在城楼之上处死楚幽。”
“是。”
楚幽看着四周昏暗的墙,有些好笑,想当初她总是好奇牢房里面有什么,现在她果然来了,而楚牢却成了萧牢。
“公主殿下。”
楚幽抬起头看看站在牢门外的萧鞥,再看看他身后狱卒手里的食盒笑道:“将军亲自来给我送饭?”
“是大王的命我亲自看守殿下。”
“原来如此。”楚幽指指食盒,“给我吧。”
狱卒看看萧鞥的脸色,才敢把食盒交给楚幽。
“公主既然已经逃了,又何必回来。”萧鞥说道,他虽为萧将平生经历了许多杀戮,可眼前这位公主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女娃娃,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忍。
“我知道先前在城门外萧将军是怀疑我的,没有追究也算放我一条生路。可是将军今日能救我一命,他日却未必能救下我潭州城的百姓。”
“何出此言。”
楚幽眨眨眼笑了:“我虽然年纪小,可是我不傻,萧王命将军亲自镇守城门,盘查又如此严密,我便知道不是我父王逃了,就是我兄长逃了。”
“公主猜的不错。”
“萧将军,若你们大王怎么也找不到我兄长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
“就会像现在这样,以我的性命为饵逼他现身,若没有我,他便会以潭州百姓为饵,我说的对吗?”楚幽看看萧鞥又笑了笑,“将军不说话便是我猜对了。我父王说过,天地人一以贯之方可称王,兄长身负我南楚血脉,他不能死,所以他们不能守护的百姓,我来守护,如此方不负我南楚公主之名,不负我南楚王室之名。”
“公主殿下小小年纪便身负家国重担,实在可怜。”
面对他的可怜楚幽却显得不领情,她抬起头用她乌黑的眼睛看着萧鞥说道:“将军若真觉得我可怜,就不该打过来。”
萧鞥平生杀过许多人,见过许多垂死的目光,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目光,平静、冷傲又带着几分孩童的纯净。
他一抱拳说道:“公主请用膳,臣告退。”
楚幽站在城楼上,她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俯视整个南楚,竟然就是最后一次了,可是她不怕,不仅不怕还有些期待似的,正如她父王所说,南楚的王室,便是死也要死在南楚的坟茔里。而今她站在南楚最高的城楼上,脚下是南楚的土地,城下是曾经南楚的黎民,这里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但是在此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那就是让她哥哥楚桓,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萧王萧成器亲自监刑,与其说亲自监刑,不如说亲自布网,他在等着楚桓这条大鱼上钩。
太阳渐渐升起,日上三竿,萧成器站在城墙上喊道:“楚太子桓!本王知道你就在这里!南楚太子,你的妹妹就在这里,她一介女流尚肯死国,而你身为太子却苟且偷生,于心何忍!”城楼下有成千上万的南楚百姓,想要从这些人里面找到藏在人群中的太子太难了,他继续说道,“都说南楚太子仁德冠世,原来不过是徒有虚名!楚太子桓,你可知今日站在这城墙上的应该是你,而不是你的妹妹,可是今天,她替你站在这里,替你去阴间尽孝道,替你舍生取义,替你祭奠亡国!而你楚太子桓,就能安心地龟缩在人群里,眼睁睁的看着她粉身碎骨,楚太子桓,你于心何安!”
忽然,人群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轻微地晃动了一下,楚幽禁不住紧张起来,放声大喊:“不!”她的反应引起萧王的警觉,楚幽立刻改口道,“萧王成器,你莫要霍乱人心!我父王遵守约定与你共抗荻梁,而你却背信弃义、违背盟约、杀我父王、夺我城池,而今又以我区区女子之命逼我兄长现身,今日若我兄不现身则亲妹必亡,是为不仁不义;若现身则家仇难报,国恨难偿,便是不忠不孝,而这一切都是你萧成器造成的,你才是这天下第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你欲以我逼迫我兄长现身,我便偏不如你愿,若我兄长此番能逃出生天,便是天佑我楚,而我楚幽便是化作厉鬼也要诅咒你天不祚命,国运不昌!”说着,趁人不备,纵身一跃跳下城楼。
萧成器大吼:“抓住她!”
萧鞥早在萧成器下令之前便已经出手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是楚幽生平第一次那么近的接近死亡,没有恐惧,没有仓惶,只有无尽的平静与自由,她觉得自己仿佛化身成了一只飞鸟,张开双手便能展翅翱翔,但她知道她终究会拥抱土地,与城墙下浸透着无数南楚儿郎鲜血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