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人,毫不起眼。但是稍微留意就会发现其实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听他的指挥。
但是他在怎么心急也没有,他也得听医生的。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病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但是白医生知道床上这个人的重要性,如果稍有失误,恐怕站在角落的那个人会把自己碎尸万段。
他不是知道得太多,而是他从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上读懂了一些东西。他见过不少病人家属朋友,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深知人的底线或许还可以试探,但是这个人在意的东西,绝对不能出问题。
好在,萧辰宇伤到的都不是要害部位,大都是皮外伤,只是失血过多,加上脑部受到了冲击,才会昏迷不醒。
白医生一五一十地跟那人说清楚情况之后,那人什么依旧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微微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白医生带着护士准备出去,身后又传来一句话:“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白医生回头,脸上露出了苦笑:“分内之事。有事叫我。”
他站在角落里,眼睛没有看白医生,对着床点了点头。
白医生带着人迅出了病房。那人对他越是客气,他就越是害怕。这种面对病人家属时候的莫名恐惧,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上次出现,还是在他实习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没从学校毕业,就因为成绩优秀获得了市里最好的医院的实习机会,是医院里的一个老资格的医生带着他。有次半夜,医院突然接到电话,也是车祸抢救,他的师父接到电话二话不说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冲到了医院。还没忘记半路上把他带上。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大型车祸的病人。他紧张之余还带着一点兴奋和求知的快感,可是当真正见到那张急救病床上的人的时候,就只剩下恐惧了。
白色的床上全是深深浅浅的血迹,他几乎要找不到病人的脸和头在什么地方。他师父的声音十分冷静,这才让他找回一点理智来,得以站在病房里。
可是,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站在病人旁边的家属。
那个人也是站在一旁,盯着床铺一言不发。师父冷静的语气里居然夹杂着一丝颤抖,他知道,他的师父害怕了。
能让一个从医二十多年的优秀医生害怕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他站在师父旁边,感受到了那种恐惧。
不是害怕病人家属闹事,不是害怕病人治不好,因为治不好一定就是无力回天了,不是害怕自己的名声受损或者受到医院的处分,那是一种对力量的恐惧。
这种力量来自于家属与病人之间那种强烈的羁绊。一旦病人有万一,家属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可是,你无法预估家属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白医生记得很清楚,那个病人在凌晨五点的时候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那个场面他一直记得,虽然他已经死了,可是那个人一直守在病床旁边,一动不动。直到太阳从窗户照了进来,照到病床上,照到那张死灰的脸上,他才缓缓拿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处理后事。
他的师父在那次之后就没有再上过手术台了。
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师父没有收到过任何威胁,没有接受到任何的处分,这更像是师父自己做的一个决定,类似于年事已高不再适合手术台之类的这种借口,对于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说,也不是那么的不合理。
几乎所有的人都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有白医生知道,是那种恐惧让他的师父上不了手术台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他不明白。
后来他离开了上大学的那个地方,来到了这里,转眼间,也已经快二十年了。
白医生走出病房的那一刻,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师父当时的感受了。
好在这人运气不错,想来自己也不会重蹈师父的覆辙。
那人从角落站到了病床旁边,静静地看着萧辰宇的脸,窗外漆黑,灯火通明的房间却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应该很少有机会这样看着萧辰宇的脸,尽管他们时常见面。萧辰宇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被仪器监测着他的生命体征。
这样的萧辰宇,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像欣赏一幅画一样欣赏着躺在床上的人,细细看着,越看越迷恋,越看越心疼。
如果不是萧辰宇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拨通了他的电话,他真的不敢想象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一场天亮之前的车祸,在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痕迹。
血迹已经被人仔细清理过了,没有人报警,没有人打120,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可是这个消息在第二天一早,就传到了杜柏的耳朵里。
管家在杜柏耳边低语:“萧辰宇出车祸了。”
杜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消息准确吗?”
“准确,我们的人刚好路过,亲眼看见的。”
“人怎么样?”
“后来有人赶了过来,送医院了。”管家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咱们的人去医院看看?”
“不必。”
现在情况还不清楚,贸然前去恐怕还会把嫌疑惹到自己身上。杜柏可不干这样的事。
“知道是谁干的了吗?”
“还没查到。我们马上去查。”管家说完就要走,杜柏叫住了他。
“算了。”
杜清风刚好从楼上下来,听到后面两个字,问他爸爸:“什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