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杜清风都黑着脸一言不发。
事情来得太快，很多事情他都还来不及去想明白。
为什么古中国会突然出事，为什么他爸爸会突然去找李达，为什么……
为什么李达……
原来在那样的情况下，也只能是把自己推开吗……
路边的景象幻影搬掠过，杜清风忽然生出一种无所依凭之感来。这偌大的世界，居然会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往后在这家里，恐怕也不得自在了。
面具被撕碎了，安全也就在也不安全了。
这些杜清风不是没有想过，他不是不怕，只是那个时候身边有一个人在，无论是什么来临，他都有勇气去面对。
现在，牵着的手不见了。
想来那水上的浮萍尚且还有水为伴，而自己呢，是什么都没有了。
杜柏在车里，也一句话都没说。
两父子的沉默形成一种无形的对抗。
杜清风想把自己保护起来，躲在角落里，杜柏则是想控制。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按照他的想法走。
可是，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刚才杜清风和李达的交流并不多，可就是那短短的几分钟，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杜柏都看在眼里。
知子莫若父。
他害怕，如果真的杜清风就是那样的……
他不能接受。
这种恐惧只会加强他的控制欲。
他要把事情都纠正过来。他还有古中国要拯救，他还有他的儿子要来继承他的家产。
千百面来生命的继承，阴阳相隔的权利持续，全都在父与子的更迭中完成。
他杜柏也不例外。
杜清风回房之前，还是跟他的爸爸打了声招呼。
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总是不能说变就变的。
只是声音虚弱。
杜柏也不留他，也不教训他了，他确实还不知道该怎么跟杜清风说，也知道其实今天说什么都不合适。
……
李达的腿麻了。
他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失败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沙发上，两条腿像无数的蚂蚁在爬，险些抽筋。倒还不如砍断了好。
难受死了。
可是李达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双手揉搓着沙发上的垫子，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要尽快让自己冷静下来。
纷繁复杂的事情，一定会有一个线索的……
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个动机……
李达皱着眉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是他……
他拿过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见个面吧。”
……
地点约在了古中国。
他们在这里见了好多次面，只是特地约在这里，有些奇怪。
空无一人的古中国，增添了一抹悲凉。
大概总有一个清冷的结果，来衬托出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李达叹了一口气，把灯打开了。霓虹照在酒吧的桌子凳子上，照在吧台上，照在地板上，斑驳漂亮，光怪陆离。
没一会儿，他来了。
像无数次出现在这个地方一样，他随意地坐在了椅子上。
李达站在吧台里：“想喝点什么？”
他笑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就和往常一样吧。”
一杯威士忌被放到了吧台上。
萧辰宇拿起酒杯，闻了闻，和笑饮尽。
李达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在这么冷清的酒吧里喝酒，应该还是第一次吧？”
萧辰宇环顾了四周，又看了看灯光，点了点头：“还真是第一次。这个酒吧是被承包下来了啊？”
这要是在往常，这一定是一个浪漫的玩笑。
只是现在，说不出是玩笑，还是在嘲讽。
还好，这个酒吧说到底也跟他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关系。
李达不急着说话，沉默着。
萧辰宇观察了他好一会儿，才说：“看来这段时间你休息得不是很好啊。”
“彼此彼此。”
萧辰宇像是没听见李达说话，他接着说：“难道是最近杜柏把他儿子叫到自己身边解决问题，杜清风又确实悬心着古中国，所以没时间管你。独守空房，确实不容易……”
灯光喧嚣，酒吧安静。
三两句话，萧辰宇就把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
他伸着脖子，往李达那边靠过去，声音变得低沉魅惑：“要不要我把你解决……？”
李达红着脸，对萧辰宇的这一招猝不及防，往左挪了几步，离开了那个位置：“收手吧。”
“收手？收什么手？”
人儿已经离自己远了，萧辰宇身上的暧昧瞬间就不见了，眼角眉梢回到了冷清的样子。
李达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和所有的事情有关系的人，只有你。来凤酒庄的假酒假账，古中国的事情，都和你又牵连，能做到的，估计也只有你。”
萧辰宇偏头一笑，坦荡无遗：“那你还真是高估我了。惭愧惭愧。”
李达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萧辰宇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笑容吗？可是，事情也确实只有他才能做到……
“或许，你突然来到这里，就是带有目的的吧？甚至你找到我，和我……也是有目的的，对吧？”
李达的脸不自觉红了。
萧辰宇玩味着他的表情，模仿着他欲言又止的语气：“和你……确实就是有目的的，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