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婆婆的眼泪
给刘玉芬开门的正是二哥,她顾不得换鞋,走进客厅,婆婆呆呆地坐在沙发里,一双浑浊的眼睛,慢慢抬起来,在看到她的一刹那,眼珠亮了一下,继而垂下。
“你可来啦,咱妈刚刚还哭着说没人管呢?”二姐楚阳招呼着她。
“二哥不是在吗?”
“我不是先给楚军打吗,楚军说开会,我又给楚铭打,他说问问你,我这才又给二哥打电话。”二姐大排行第四,在小学教学,她在三姐妹中算是学问最高的,说话在家里还算有些地位。
“你回来啦?”婆婆的声音亲切而温和。
“嗯,您还好吗?”刘玉芬感到有些委屈。
“我没事,手术也没做,就是这胳膊做完造影不得劲,医生说得三个月不能干重活。”
刘玉芬这才注意,婆婆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端着右胳膊。
“咱妈岁数大了,大夫建议保守治疗,三个月后复查。”楚阳补充说。
“我不想轮班,我舍不得你?”婆婆突然说。
她看看婆婆,短短几天不见,婆婆更见消瘦,打垮她的也许并不是病魔而是儿女们把她当成累赘,她二十年前死了丈夫,含辛茹苦拉扯七个孩子,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还干得动,孩子们为什么要把她往外推,难道她真的老了,没用了?
她每天迷迷糊糊地,脚底总像踩着棉花团子,一躺就不愿起来,再这么下去,自己见老头子的日子不远啦。
刘玉芬紧咬着嘴唇。
“妈,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干嘛把自己养老钱都给了楚军两口子?”楚阳也是憋着一股气,妈妈为什么说钱在他们姐妹手里,这不是制造矛盾是什么。
“秀娥跟我说,为了给我买新楼房,她爸爸把退休金都取出来了,她现在背着几十万的帐,亲爹都知道疼她,这边没一个人疼她,她来一回,诉一回苦。”
“那您怎么又说,给我们三姐妹一人一万呢?”她紧追着问。
“我是心里这么想的,就给说出去了。”
“可是钱呢?”
“都在秀娥那儿。”
“您这叫什么分法?我再问您,这么些年您都跟谁过?”
“在平房玉芬跟我过,我在她楼房住四年。”
“这十多年都是他们两口子照顾您,您住了新楼房谁都想到了,怎么分钱没有他们的份?”
“我不是想好好伺候他们,我多疼他们,你们能对她差喽?”老人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没做错,既哄好了外面又对得起里面。
“妈,您糊涂啊!”二哥站起来,“赵秀娥是什么人?会计出身,精打细算,您还以为捡个大便宜,我说您什么好?”他手背砸手面,急得在客厅来回地走。
“这回您装可怜也没用,别说是玉芬我都不赞成您。”女儿板起脸。
“我都快死的人啦,你们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苦心吗?”老人双手拍着沙发,哭起来。
“钱在秀娥手里就飞啦?等我死了,钱还不都是你们的?你们就知道眼盯着钱,谁把我放在心上,玉芬和楚铭一走就是一天,我盼个人来也有错?我不好话哄着你们,你们谁来啊?”
二哥看看玉芬示意她出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楼,来到游乐场,冷风灌进脖子,她下意识拽紧衣服。
他坐在长椅上,抽出烟,叼在嘴里,打火机打了好几下才点着火,他吸了一口,烟味漫过来,刘玉芬鼻子抽搐了一下。
“你怎么也抽上烟了?”她记得二哥是不碰烟酒的。
“烦就抽棵。”他继续吸,并不急于说什么。
她坐在长椅另一边,不远处几个孩子正在玩捉迷藏。
“我早就看出咱妈偏心,但没想到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看来,我说妈是累病的,倒是帮了你一把。”
“你不站在楚军一边?”她有些意外。
“我为什么站在他们一边?”他诧异地望着她。
“你们给妈看病,总是把楚铭甩在后面。”她声音很低。
“那是他要那么想,老人生病了,做儿女尽孝是应该的,一码归一码。”他低下头继续抽烟。
“我答应她离婚了。”他手狠狠地将烟卷掐灭,后背倚在椅背上,眼睛里空空地看着天空,。
“条件呢?”
“都给她,我出国打工去。”他一字一句地说。
“都给二嫂?”
“她跟三弟一个医院,你没听她那些烂事?”他依旧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她感到身上冷嗖嗖地。
“我劝你也小心点,楚铭要才有才,要貌有貌,你跟他平时交流又少,想瞒你些事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别以为自己不幸福就认为所有人都不幸福,楚铭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无名火起,立起水汪汪的眼睛。
他苦笑了一下,“你忘了,我刚专业回来,找个只上夜班的临时工,每天临走前都是你,为我系好最上边的大衣扣子,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要找的女人就是你这样的。”
“你胡说什么?”她站起来要走。
“这个家不是你能摆平的,你斗不过赵秀娥。”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越发地不耐烦了。
“你没看到轮班已经让全家都不高兴了吗,以后谁还会站在你这一边?你不想管妈自然有人管,我劝你还是回自己的家。”他冷冷地仿佛看透一切的样子。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
“你真不在乎?好吧,我就过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