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县县衙修缮一新,成为最近百姓热议的话题。
新上任的年轻知县没有像以往的官员那般,在外另置屋舍居住,而是花费了不菲的钱银,把破旧的后衙重新修缮了一番,连带着把县衙前后都修整粉刷了一遍。
原本暗淡带着几分颓败的县衙重新焕发出明亮大气的景象。
引得城内城外的百姓竞相围观,大家都对新来的县令非常好奇。
塔吉县的地理位置不错,离打战杂乱的区域远,鲜少被战乱波及,人民的生活相对安稳,前几届县令虽然没有大的作为,但也没出现过大的贪官污吏,所以,县城的发展比较平稳。
当初,罗璟给平安挑选县份的时候,就看中了塔吉县平和稳定的安居氛围,这样的县份,适合平安这种新手官员,只要不出太大的岔子,三年任期一满,审核还是比较容易得优良的。
长长的车队从城门径直朝县衙所在的位置驶去,主干道两旁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
“又是胡县令的客人吧?”
“瞧这前行的方向,肯定是找胡县令的。”
“你瞅瞅那些护卫队,一个比一个彪悍体壮,是嘉晋城来的贵客吧?”
“那些汉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应该是腹地来的。”
“新县令听说是京城翰林院出身的庶吉士,年纪虽然不大,可来头却不小。”
“这么厉害?你怎么打听到的?”
“嘿,我有亲戚是县衙胥吏。”
“哦,难怪了,不过,不是说胡县令发作了一批糊弄作假的老油条?”
说到这些涉及县衙内部的事情,众人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纷纷瞧着那个号称有亲戚是胥吏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被一群人围着,他眼睛咕噜一转,嘴角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得意,“没错,有几个老油条以为新来的县令年纪轻好糊弄,一上来就想借着县令修缮后衙的事情谋上一笔钱财。”
胥吏虽然只是基层办事的小吏和差役,可他们精通衙门政务,熟悉地方民情,总有些胆大妄为,圆滑奸诈之辈,仗着驻扎衙内多年欺上瞒下,谋取私利,想着借机生财。
可惜,他们这次看差眼,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新来的县令虽然是第一次外放为官,可身旁带着熟悉府衙政务,精明能干的师爷,还有身强体壮武艺不凡的护卫。
一开始,胡县令没有借着修缮后衙的事情发落几个奸诈的胥吏,等到胡县令和他的师爷把衙门各种事务接洽清楚,捋顺政务后,开始雷厉风行的清整县衙内务。
清整之下,挖出一批过往问题严重的小吏,县令按律严惩,提拔了作风正派守法能干的胥吏,又新招收了一批家世清白的人选填补空缺,县衙的运转没有因此受到大的影响,反而因为注入了新的基层人员,显得蓬勃振奋起来。
韩翎和萧墨坐在马车上津津有味地听着塔吉县县令的故事。
“这些小吏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对主官也敢弄虚作假,可见平日他们的行事有多猖狂,这些人必须要狠狠惩戒才行。”韩翎哼了一下。
车门半敞,赶车的罗天是说故事的人。
“胡二哥真厉害,可是,这些坏人为什么能一直留在县衙里当差?”萧墨凑在车门旁,探出头问罗天。
罗天回头朝他笑笑,解释道:“知县大多科举出身,精熟典籍,可对于地方庶务却不一定了解,况且,知县三年一任,干几年就走人,衙内胥吏多是长期任职的本地人士,他们把持着大部分的基层政务,县令虽然是主官,可也不敢太过于得罪这些小吏,就怕他们暗中做手脚,欺上瞒下,从而导致县令三年政绩不利。”
萧墨眨眨眼,他其实并不大理解罗天话里的意思,不过,不妨碍他抓住重点,“怕政绩不利,所以一直留着坏人当差?”
“呃……”罗天甩着马鞭想了想,“大约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县官是流官,他们也不想得罪这些胥吏,以免逼急了他们,和主官作对,所以大多都是和稀泥的态度。”
韩翎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听着,听到最后,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现在已经开始学着处理政事,府衙胥吏的弊端不时被御史参本,没想到,平安一到任就遇到了胥吏之害。
马车停在县衙侧门外,平安站在新刷的灰白墙面前,一脸笑容上前迎接。
萧擎送萧墨过来,他是知道的,可是,韩翎跟着过来,他同样被蒙在鼓里。
所以,罗十三提前快马过来通知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懵,当然,更多的却是惊喜和感慨。
萧墨被罗天抱下马车后,立即朝平安跑了过去。
“胡二哥,我大哥要我跟你问好。”他抬起圆乎乎的小脸,一脸认真说道。
平安哈哈一笑,一把抱起了他,“好,我收到了,谢谢墨哥儿。”
从前他还在翰林院的时候,萧珺就经常带着萧墨去找他玩,平安和萧墨的感情也是相当好的。
吕山扶着韩翎从马车上下来。
平安把萧墨放下,大步走了过去拱手行礼,“世子。”
“哎,大半年没见,你就和我客气起来。”一见故友,韩翎眉开眼笑,他伸手扶着平安的手肘,故意压低了眉毛埋怨一声。
平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礼不可废。”
两人私下关系再好,该有的礼节还是得守着的,如若不然,一个得意忘形就会被御史参上一本,平安这几年在官场上,也算历练出了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