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
皇后和白歌几乎是同时醒来。
皇后睁开眼,眼睛盯着床顶部的纱帐,“故国的天,应该比南风国蓝吧。”
白歌,“恩。”
故国的天,湛蓝一片,碧空如洗。
故国的地,没这般烫。
皇后开心的笑了,像一个小孩,“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她眨了下眼,“这些年,我有很多机会回琉璃,但每次,都中途放弃。我怕我一旦进了那座城,就舍不得回来。”
白歌,“三姐,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
皇后绞了绞眉头,“国师预言,姑且可以当做儿戏。但其他四国,没有一日不在想着吞并琉璃。琉璃国力衰微。战乱一起,必败无疑。”
她说的都是事实。
很残忍的事实。
白歌闭眼,云淡风轻,“这都是小事。”
到了夜间。
白歌出宫。
她一离开皇宫,就直奔暗阁。
阁内。
黑衣少年褪下一层层衣服,跃入水中沐浴,此时,天地隐入黑暗中,白歌驾轻熟路的翻过窗户,进入房内。刚落定,一看,一惊。
立刻转过身去。
少年噗的笑出声来,“找我有事?”
白歌一囧。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懊恼,“你大晚上的洗什么澡?”房内并未燃灯,但对她来说,和白昼无异。看的,真心清楚!少年狡然,“我如果白天洗,被撞见,你一定会说,大白天的洗什么澡,反正都是我错,是不是。”
白歌,“嗯。”
少年,“你还真敢说。”
白歌,“有何不敢。”
针锋相对的对话。
都是年少意气。
白歌想起来意,又转过身去,也不闭上眼睛,有事说事,“一年之前,那天,你去盗坟,是想偷什么东西?”少年一听,“哪天? ”他当然记得,可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回答了,就等于承认他是个贼。
顺便。
想起栽她手上。
白歌闭眼,一步一步到他面前,屈身,手精准的揪住他的耳朵,“想不起来是不是,我拧下你的耳朵,你再慢慢想。”少年也不避开,“你拧吧。最好杀了我,反正你也活不了。”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双生蛊是个好东西。
他纵然无法害她。
她也不能害他。
如果有一天,他四面楚歌,孤身陷入沼泽,她还得来保护他。
真好。
白歌松手,“你无赖。”
少年撩一泓水至身上,水花四溅。聪明如他,早知她来意,坦白,“我后来没盗坟,你昨天会看到那个本该躺在棺材里变成森然白骨的人,大抵是因为,别人盗了。”
他赶去时,人已死了差不多三日。
绝无死而复生之理。
除非。
刚一入土,南风国的皇上就盗了,并用这世上仅有的一颗回转丹救活。
对于墓中人复活这件事,少年是高兴的,“我再也不用命人日夜不离的守着那破坟了,瞧瞧,这都遭的什么罪。快,快补偿我损失。”
白歌,“我不。”
什么?不愿意?
他噼里啪啦的说起旧账,吐字跟拨算盘珠子似的,一字一句中,满满都是控告,“只因这一件事栽你手上,尊贵如我,就得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关心那破坟是不是完好。累。”
想了想。
不止这。
他的损失,简直用几千个竹简都写不完,“你以后要是嫁人了,我还得保护你丈夫,你孩子。他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往鬼门关走一遭,你寻死觅活生无可恋,我就惨了。”
想想,都觉得损失大了去了。
白歌不屑。
少年接着盘算,“你要是改嫁,或者生好几窝歪瓜裂枣的毛孩子,我要保护的人就从你一个麻烦精变成了一堆遭人嫌的废物。”良久,白歌终于睁开眼,面对他,“所以呢?”
少年唇畔划一抹笑。
所以。
你不能嫁人!
决不能!
他的要求掷地有声,玉声琅琅,落入白歌耳中,轻如鸿毛,她低低的笑着,“这可不行。”少年挑眉,“哪不行。怎么就不行了,为什么不行。白歌,你能不能对我公平点。”
他竟叫上了名字。
白歌一怔。
随即勉强开口,“那,行吧。”
少年,“?”
这就应了。
不让别人嫁人,这难道不是强人所难么,她怎么不反抗。他本来还打算来一番唇枪舌剑,认真严肃的讨论一下这人生大事。
夜凉如水。
夜风从窗外窜入,少年不着片缕,也不觉得冷,谈笑自若,白歌关上窗户。少年幽幽的眸光一明一灭,刻意在找话题,“你应该能猜出来,我去年为什么要盗坟。”
白歌,“恩。”
白歌,“你想要五尊令。”
父皇把五尊令给了三姐,清王和三姐在一起时,侥幸发现,就杀人夺令。
所以令在清王手上。
就算当年盗坟一百遍,也找不到的。
白歌,“告辞。”
白歌走后。
少年跃水而出,披着黑衣,临于窗前。
窗再度被推开。
他喜欢风,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也喜欢黑暗,这种吞没一切的颜色。黑夜中的风,则是他最喜的。风吹拂着湿润的发,使得发梢错乱,他的心,明如镜。
五尊令,何尝不是他想要的。
若非如此。
他留在南风国难道是为了晒太阳么。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