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晏闻言,脸色陡然一变。
父皇召了师兄入宫,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他眼眸落在余宸身上,多少有些怀疑。自己身处东宫,竟未听到任何的消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风呼啸而过,吹起青芜殿中的烟灰,像似一团雾气,洋洋洒洒升入半空之中,竟似乌云压来,沉闷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余宸面不改色,唇角闪过一丝冷笑,心中暗道:秋晏啊秋晏,你的软肋可不就是方青云。这些年,虽然东宫之中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个能得你心。
他暗暗摇了摇头,真是可笑,堂堂储君,是个断袖……
“太子殿下,老臣虽已不问朝中之事,可我三子皆在朝为官。太子殿下荣登大宝时,我余氏一族必然鼎立相助。老臣只有萤儿这一个孙女,她若有事……”
“够了!”
秋晏沉着眸子,猛然打断了余宸的话。
他往前走了两步,冷声道:“国公,这人老了,就该好好享受天伦。至于失火之事,想必父皇自有圣裁,这能不能查到点什么,全在高榷一人。”
秋晏顿了顿,看着余宸花白的发须,冷笑道:“多谢你今日特意进宫一趟,告知本宫方青云的事。不过……”
他话锋一转,言辞间颇为冷酷,“这事情出来了,总得有人出来担着。余萤是本宫的妾,本宫自然不希望她有事,这东宫,还等着她掌管呢。”
余宸听懂了他的意思,微微颌首,应声道:“太子殿下如此抬爱,是余萤的福气。”
秋晏挥了挥袖子,向一侧一直垂头站着的飞羽道:“送送国公。”
飞羽应声,领着余宸出了东宫。
秋晏看着满眼疮痍,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抬脚往太清殿走去。
希望……还来得及。
这天日暮时分,雪如柳絮一般,飞飞扬扬扑落。夜幕完全落下的时候,已是鹅漫大雪漫天。扑簌簌的声响,似是夏夜的雨,混杂着琴音,竟让人有些沉醉。
江千寒握着把剪子,剪去烛芯,看了眼外头的落雪,摇头道:“这雪下的可真好。”
韩蓦不明所以,接过她手里的剪子,疑道:“师父,人家说瑞雪兆丰年,可这今年的雪未免也太多。你怎么还说好?”
江千寒取下撑着窗户的棍子,回头笑道:“这雪自然下的好。你想想,这样的雪夜,不正适合杀人吗?一场大雪过后,所有的痕迹都会被掩埋,谁又能知道这出手的是谁。”
韩蓦皱了皱眉头,忽然跳了起来。
“师父你是说,大理寺那边……”
江千寒点了点头,按住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啊,以后可得好好学学,要沉沉性子,否则这整天咋咋呼呼的,师父都快被你吓死了。”
韩蓦翻了个白眼,低声嘀咕道:“师父你安静,我活泼,不是正好……”
江千寒没有接他的话,拾起桌上的剪纸,往门外走去。
余宸入宫,秋晏定然会给他一个面子,这余氏禁足的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可东宫失火,丢了一个放火的辉雀,捉了个指使的高榷,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秋斐即便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出手。秋晏要留余氏的性命,能担这罪名的,也只有那个高榷了。
院中的雪,只一会功夫,便已落了厚厚一层。海棠树上的积雪,压得树枝低低垂到了地面上,映着屋中透出的光,有些发黄。
街上传来打更声,一下一下,伴随着浑厚的喊声,直击人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