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贞意兴阑珊地从东山返回。原本这一个多月来,唯一上心的事就是尽快访得王墨斋下落,如今事情算是办妥了,她竟不知所措,感觉大脑被掏空,留出的空间不幸让许多不曾想过的,忧过的事一股脑涌占据,心中烦躁,隐隐地总觉得什么都不对劲。
她暗暗叹息了一声,努力地把近来发生的事捋了一遍。
说不上惊天动地,但蹊跷的事也是一桩接一桩地发生了,本来是时候快马南归,可简贞老觉得这里有好多未完之事,需要她留下来,可她又能做什么呢?
心情极差的简贞骑着马慢悠悠地向客栈前去。
从东山到客栈的路似乎永远走不完,简贞此刻有点急切地想回到有人烟的地方,倒不是因为饥饿,而是孤独,那种失去目标,无所事事的孤独徜徉在异地他乡,但她孑然一身而无处倾诉。快回到客栈吧,至少可以和老板娘拉拉家常,可这该死的路,竟是走不到尽头。来到时候,心急如焚尚不知觉,可这归途竟是如此这般的遥远。
终于,房屋开始出现,人流慢慢密集,叫卖声传入耳中,市井的喧哗,人间的烟火也许能赶走孤独。
简贞进入客栈,大堂里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她登上楼梯,回到早先就住过的房间。昨天,前天,不过过去了区区两日,简贞的心境仿佛换了天地,她实在不想一个人闷坐在空荡荡的房内,她渴望有人和她唠叨唠叨。于是,她又下了楼,在大堂中选来选去,在离帐台最近的一张空座前坐了下来,正面是可以直接看到街面上来往的人。
小二热情地过来招呼,简贞吩咐店小二来一碗面条,然后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老板娘的身影,谁想,今日,老板娘竟不在店内。
简贞真是无聊,便问小二,为何老板娘没来店里。
小二笑嘻嘻地说:“老板娘昨天就没来。”看到简贞煞是失望的表情,小二哥问,“姑娘和老板娘很熟吗?”
简贞无奈地笑笑;“不熟,老板娘怪热情的,想和她聊聊天。”
“这倒是真的,这店全靠着老板娘的热情才能开到现在,”小二表示赞同,“不过,这两天,老板娘和他婆婆,就是老板的老娘闹了纠纷,心里不痛快,回娘家去了。你瞧,老板也不在店里,是去接媳妇去了。“多嘴的小二将老板的家务事向根本不认识的客人掀了个底朝天。若是平常,简贞是不愿听这种东家长,西家短的事,今天居然听得津津有味。
这时厨房里有人在喊:“热汤面一碗好了。“
小二忙朝厨房跑去,端过热面,给简贞送来。
“哎呦……“有人跌倒,接着又是“哐嘡”一声,碗碎了,面汤洒了一地,小二抱着小腿,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地,显然腿被烫伤了。
除了店小二,另有两个男子围在了简贞的桌前。
简贞赶忙查看小二的伤情,见小腿被滚烫的面汤烫成绯红,如不及时上药,怕会溃烂。
简贞本来情绪低落,好不容易遇到个多嘴的小二,才跳出那些烦人的心事。这下好了,小二为自己上面给烫伤了,简贞觉得自己难逃其咎,而对于两位肇事者,简贞觉得为了人间正义自己得管。
要知道,简贞从来性情随和,平时若遇到相同情况,她甚至想都不会多想,就轻易把人原谅。谁也不是有心伤人的,不是吗?何苦为难别人呢,为难别人不就是为难自己吗。
可今天,也许是心情不佳,也许是撞到人的肇事者气焰太过嚣张激起她的正义感,简贞头脑中就一句话:绝不能姑息迁就。
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两位肇事者脸上居然一点歉意都没有。一位双臂抱在胸前,斜视着小二,一副“发生什么事了?和我没有关系”的表情;另一位更绝,看都不看一眼旁边坐着的和地下坐着的,一只手还使劲拽着同伴,想拉着一起往门外走。可惜,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今天”的简姑娘,一位要荡平天下不平事的女侠。
简贞“霍”地站起来,顺势坐在了凳子上,仰头看着两位,只眉毛挑了挑,也不说话。
然而那位急着要走的肇事者根本没有发现有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还一个劲拉扯同伴,同时,一只脚向前跨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一条腿向他迈出的左腿扫了出去,他一下失去了重心,整个人直直地向外扑了出去,就连他的同伴想用力拉住他都来不及,反而被他往前猛扑的势头带着,也向前重重的扑去。
这一秒,小二顾不得自己腿伤在身,迅速地用右手捂住了眼,太不忍直视了,但他还不忘配上了音,小声地,生动地说道:”哎呦,我的妈呀!“可惜,直等到自己的话音落完许久,也没有相应的声响真实地发出。
小二觉得不对,睁眼一看,那两位让自己受伤的男子,不知何时直直地又站在了自己面前,而此时,店里又多了三位男子。一位就站在肇事者身后,一双手一手一个地抓住了肇事者的后背衣衫,另有两人站在他的身后,这二人和两位肇事者几乎一模一样的打扮,都是蓝色的长衫,腰间配剑,唯有中间者,月白色的锦袍,做工考究而不张扬,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玉佩系于腰间,正好垂在小二的额头前。
小二好奇地从下往上看去,他看到了一张冰冷的脸庞,双唇紧闭却又似笑非笑地,虽然长着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可射出来的眼神却足可以杀人。小二想,戏文里唱的“玉树临风,面如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