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从人民手中夺走的财富和资源,都必须物归原主。司法审计局将成立多个工作组,他们将在武装部队的协助下,重新审计每一位前届政府公职人员的财产。我们欢迎掌握线索和内幕的群众检举,也愿意接受幡然悔悟者的自首和上缴,但是,对于那些两面三刀,玩弄阴谋诡计的人民公敌,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一条出路……”
街头的巨幅电视屏幕上,临时过渡委员会委员长薛世杰一身戎装,双手放在演讲台上,表情自然而和谐地说道。
他的声音并不响亮,缺乏足够的情绪感染力,也没有强劲的肢体动作配合言辞。但整条大街上有超过一半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侧目观望这位新上台的铁腕统治者。
“都说这位是个活菩萨,可我看来,未必啊。眼看着,恐怕又是一股血雨腥风。”街头大排档食摊上,一位用筷子在捣鼓一碟肠粉的老人低声道。“就这样的搞法,这个国家还要不要讲法制精神?”
“呵呵,时有时无的东西,谈得上什么要不要呢?用得着的时候,拎出来揉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不想用了,扔垃圾堆里任其自生自灭。这法,从来都是人定的,这事,也总得有人来做,换谁来当家都一样。不过嘛,依我说,咱们做咱们的买卖,谈论这些政治干什么?”老人的同伴,一位穿西装的中年眼镜男嘀咕着,同时抬起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自从镇北军突袭广州掌控局面后,临时过渡委员会主持的肃贪风暴行动已经公开处决了前广州政府的两百多名中下层官员,虽然这个数字看似不多,但引发的震撼却比杀死几万平民要大得多。因为这两百多人背后的两百多个家庭,又牵涉到成百甚至上千人和家庭,各种利益关系交错复杂,由此产生的社会影响当然非同寻常。
“你不谈政治,就能自保平安了吗?”老头冷眼瞥向自己的同伴,没好气地道。
那西装眼镜男尴尬一笑:“行,行,刘叔,我不跟你斗气抬杠,算我输,算我没道理,不识大局,行不?”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着,隔壁桌子却突地站起来一人,操着东北口音大声道:“杀几个狗官算什么血雨腥风,没看到大江南北有多少百姓因为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因为缺衣少粮冻饿而死的百姓,都快超过被毛子残害的同胞了。不除掉那帮吞噬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人家薛大大,那可是战阵里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大英雄,深谋远虑,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他还是个爱民如子,体恤民情的好官!”
“你们难道没听说过?在东北领着镇北军攻打哈尔滨时,薛大大硬顶着李大同的命令,死活不让重炮轰城怕误伤百姓。国朝五千年,把老百姓当猪狗当肉票的昏君暴君数不胜数,像他这样既有本事又清廉爱民的仁义之主,试问能有几个?我姓张的读书少,知道的道理不多,但一双眼睛还分得清忠奸善恶!薛大大,那是我们老百姓的万家生佛,也是我张某一家的救星!谁要敢背地里说他的是非,那就是冲我脸上吐口水,当面扇我的耳光!”
那姓张的汉子对面坐了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在低声劝丈夫收敛些。桌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人。
老头与西装眼镜男没想到旁边居然会蹦出个莫名其妙的刺头儿来,脸上挂不住,想还嘴又担心把事情闹大,犹豫再三还是那中年眼镜男探头过来接话。
“这位老兄,咱们之间似乎有点小误会。”眼镜男抱拳行礼,脸上表情格外客气:“我与我这位长辈,对于临时过渡委员会以及薛总的救国救民壮举,从来都是敬仰有加,绝无背后说三道四之意。”
那张姓汉子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各人的事,各人自知。奉劝你们一句,休要徒逞口舌之利,搬弄是非,否则等到卖乖丢丑,性命不保时再后悔就晚了。”
“你……”那老头眼珠瞪大,想要站起争辩,却被侄儿用力摁回座椅。
“呵呵,对了,请教张兄,刚才你说道,薛大大号称百姓的万家生佛,还是你一家人的救星,前面这半句我听懂了,可后面这半句,那又是什么典故?”中年眼镜男笑容可掬问道。
张姓汉子看看那张笑脸,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且告诉你也无妨!我张玉泉本是个码头卖苦力的劳碌汉,全家四口都指望我一人扛活糊口。镇北军进广州后,码头上的老板监工全跑了,一家人断了活路,眼看就要饿死。敲遇上薛大大带兵巡查路过,听闻我家遭遇后赏了我一个整肃工作组协理的职司,让我一家绝路逢生。这人活世间,怎么也得讲一个知恩图报,薛大大是活我一家人性命的恩公,我张玉泉纵然粉身碎骨,拼着全家性命不要也要报答这份泼天恩情!”
此言一出,周围座上诸人无不面现惊愕羡慕神色。
整肃工作组的协理,那就是个跑腿打杂的勤务兵之流角色,听上去档次不怎么高端,但有整肃工作组这五个字的背景,其真正的含金量远超普通勤务兵百倍。临时过渡委员会辖下新成立的二十一支整肃工作组如今正是整个南方炙手可热的热门话题,哪怕在工作组里当个打杂的,那也是了不得的职司,多少人打破了头都争不到的美差。宰相门房七品官,就是这个道理。从有上顿没下顿的码头临时工混到这个位置,那不是一步登天是什么?
陷入惊讶的中年眼镜男脸上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