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便道:“你们说的都对,不过,我姐夫毕竟只是个同知,上头还有太尊老爷……”
“你不说咱们也想到了,”福康安打断了杨希凡的话,说道:“已经派人过去请,指不定已经快到了——我是侍卫出身,舞刀弄枪在行,动脑子真比不过善宝,他早想到这点了,派人时特特吩咐,不许提账目的事,只说过来议事,所以,你们谁都做不出猫腻,这一点上,我福康安是可以给你们做证明的。”
说罢一笑,心里却止不住翻腾:善宝啊善宝,你小子究竟是唱的哪一出?外紧内松,难道就靠这个,就能逼他们乱了方寸不成?
杨希凡却隐隐有些明白了和珅的计策,反而放下心来,暗道:不是想逼咱们自乱方寸么,反正首尾已经处理的干净,老子便给你来个按兵不动,想抓咱们的把柄,你还嫩着点呢。
孔传炣不久便道,一帮老爷们喝茶嗑瓜子,风土人情,天南地北的可劲儿聊起,虽然各怀机心,表面上却也谈笑风声。眼瞅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已是申末酉初时分,和珅还没动静,段成功便吩咐厨下备饭,又命丫鬟掌灯。鲜红的蜡烛可劲儿点了十几多根,将花厅之内照的亮亮堂堂,恍如白昼一般。
时间过了这么久,福康安早就如坐针毡一般,又怕被人瞧出心事,只好强自捱着,暗暗寻思和珅怎么还没动静,一边继续跟大家随意应付着,怎么瞅段成功他们脸上的笑容都不是味道。
段成功暗自得意,吩咐丫鬟:“等会把餐厅那张大桌子搬过来,今儿难得热闹,就在这里用餐。嗯,去把夫人和那几位女客人也请过来,三爷不是外人,用不着避嫌。”既然福康安不是来抓人抄家,即使发现艾氏在这儿也无妨,“百花楼的老鸨儿不是也在么,她是夫人的朋友,让她一块儿过来,枯坐无味,让她过来给三爷唱个小曲儿。”
说罢冲福康安与苏灵河齐泰等人笑道:“不怕诸位笑话,我那女人以前干的是倚门卖笑的营生,跟百花楼那老鸨儿同时出道,好的一个人似的……那艾氏别看上了年纪,钱来的容易,保养得好,瞧着三十都不到,一口好嗓子,虽比不得那赛雪儿,却也是穿金洞玉……”
“段老爷谬赞了吧,妾身真有您说的那么好,当初您就不会选珠儿妹子了。”艾氏人未至,声音先到。福康安只从和珅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还从未见过,不由仔细打量,发现她风鬟雾鬓,袅袅娜娜,白生生的面庞果真保养得宜,灯下隐隐透着红晕,确实不像上了年纪,楚楚婷婷,少妇一般。
杨珠儿跟在艾氏的后边,范雯雯和范晓彤走在最后边,进门一看福康安,顿时一怔,板着脸儿问道:“你咋来了,我善……叶凡哥哥怎么没跟着你?”
福康安知道范雯雯不待见自己,却一直不知道如何得罪了这丫头。不过爱屋及乌之下,倒也不为己甚,并不跟她计较,笑着跟杨珠儿等女示意,正好桌子搬了过来,摆了一圈椅子,便没谦让,径直坐了上首。
一行人落座,艾氏却被安排到了福康安的旁边,她是久经这种场合的,什么眉眼高低看不出来?一待酒菜端上,柔荑般的秀手先就把定了酒壶,殷切相劝“三爷可是金枝玉叶般的人物,今儿可是托段老爷的福了,认识了这么多军爷不算,还见识了三爷的风采……这杯妾身敬您,您随意,妾身干了。”
福康安自然不会占她这点便宜,一仰脖干了杯中之酒,随意问道:“听段司马说你是百花楼的老鸨儿,那百花楼可是名气大的很,能当老鸨儿,可见你本事不凡,也是个巾帼英雄呢。”
艾氏一杯白酒下肚,脸上的红晕愈发娇艳,风情万种的看了福康安一眼,笑道:“三爷您也开妾身的玩笑,说巾帼,现场不就有个么?”说着看范晓彤,“人家范小姐才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我这算什么本事,说不客气点,不过就是**头罢了。”
“艾妈妈抬举我了,我还年轻,要学的东西多着呢!”范晓彤客气一句,面上虽带着笑意,眼底深处却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之色。
“都别客气,善宝常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的表现’,都是好样的么!”福康安插话,却惹来冯雯雯一个白眼儿,小声嘀咕了一句:“拾人牙慧。”
艾氏见福康安难堪,急忙道:“三爷口里的善宝便是钦差大人和大人吧,妾身是久仰大名了,一直无缘得见……这话说的,越琢磨越有味道。那就不谦虚的说一句,别看你们做官的做官儿,经商的经商,瞅着开行院的下贱,实话说吧,大同小异。”
“哦?此话怎讲?”福康安不禁来了兴趣,暂时将对和珅的担忧抛在了一旁。
“先干了这杯再说!”艾氏以袖遮面,又干一杯,这才道:“妾身自出道以来,风月场上打滚总有二十多年了吧,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都经过,总结出些心得,诸位老爷们品评:老鸨儿,就是管**么,怎么管,这里头有学问。一有甜枣还得有棒槌,小意儿装裹不能省。管的人多了,得竖几个典范,病了死了丧葬医药你得跟着,糟心事就少些。得有官面上的靠山,不然万一出点岔子,一纸状子就能揪进衙门,官司输赢倒还好说,就怕扯皮,不说长,不说短,天天磨问,银子流水介添,耽误事。**上也得有人,咱们苏州城这么大,什么三教九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