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伽陀五十来岁的样子,圆滚滚的,丝绸做的衣服皱巴巴的裹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像是被绑了票儿的富家翁,加上脸上胳膊上腿上皮肤一块一块的白色皮癣,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国之王。
天热胖子本就爱出汗,再有些紧张,更是让他汗出如浆,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额头鼻梁两鬓的汗水如同小溪般不停的流淌,只看一眼,和珅就觉得自己也突然很热。
“给他条手绢擦擦汗,看都热成啥模样了?”和珅上下端详厄伽陀,回头看身后有片树林,转身边行边道:“来来来,都过来,这边还凉快点,林子里说话。”
厄伽陀见和珅穿着大清官服,头顶上带着鲜红的宝石顶子,脑袋后边还拖着双眼的花翎,那些凶神恶煞般将自己抓来的人在他面前温顺的如同羔羊一般,这几天来一直悬着的心不知怎么就扑腾落了下来,索性光棍些,长吸了口气,镇定一下,坦然的跟在和珅后边进了树林,不等和珅开口,抢先说道:“鄙人厄伽陀,大清乾隆皇帝钦封的暹罗王,不敢请教这位大人尊讳?”
他说汉话文绉绉的,显然经过良好的教育,居然一点口音都听不出来,发音十分标准。
“不才富察和珅,见过王爷千岁!”和珅拱了拱手,算是见礼,接着见董鄂虎从热气球上拿下了杌子,顺手接过一把递给厄伽陀,自己也拿了一把,说道:“坐下说话吧,站着怪累的慌……你们去四周警戒,有些话我要跟王爷单独谈谈。”
后边的话是吩咐董鄂虎与索伦他们的,闻令几个狙击营的弟兄们转身离去,原地只剩下春梅和慕容,慕容本来要躲,被春梅拽住,见和珅并无不悦之色,便没坚持,也想听听和珅跟这位“暹罗王”说些什么。
事已至此,厄伽陀反而真正镇定下来,心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倒不如光棍一点,便也不客气,接过杌子坐到对面,仔细打量早就闻听过大名,却一直无缘见到的和珅,良久才道:“和大人不是有话要跟本王谈么?‘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有什么章程,和大人但说无妨,本王全依着你。”
和珅心说你这是准备给老子“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不知怎的,居然对这亡国之君起了一丝好感,正好卷好一支烟炮,顺手递给他,“王爷,抽烟么?”见厄伽陀摆手,自顾叼在嘴里,春梅早就吹燃了火煤子凑上来给他点烟,舒适的吸了一口,喷出一口淡淡的烟雾说道:“王爷既然如此洒脱,我也不妨开门见山……实不相瞒,本来将你‘请’来,我是想着将你交给郑信的……秘密交给他,”
刻意的腔调了一下“秘密”这两个字眼,和珅这才一笑,弹了弹烟灰说道:“结局如何,恐怕不用我说,王爷心里比谁都明白。你也说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嘛,何况这只‘鸡’还挡住了别人上进的路……”
“和大人你就明说吧,怎么才能放过我?真要杀,估计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厄伽陀看了看四周身穿迷彩服警戒的狙击营将士,嘴角上翘,扯出一缕嘲讽的笑容。
他倒是看的清楚。
和珅自然不会将厄伽陀交给郑信,不然就不会瞒着郑信了,闻言嘻嘻一笑,说道:“王爷不愧是王爷,跟你一比,我倒落了下乘,让你见笑了……这么说吧,我自然不会杀你,却也不能放你,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放了你,你能保证你能活下去?恐怕郑信不要你的命,彭世洛,枋长老……那些大大小小的诸侯也不会放过你,就算不杀,整出一个‘狭天子以令诸侯’的把戏,你那活罪受的更多……”
“那和大人准备怎么办?”事关未来,厄伽陀也有点沉不住气,打断和珅的话问道,他清楚,是生是死,就在面前这位漂亮的年轻男人一念之间了,话一出口,心跳蓦的加快速度,呼吸都变的有些不平稳。
“我要把你送到北京,保你做个太平王爷!”和珅语出惊人,脸上轻松依旧,却不但厄伽陀,就连春梅与慕容都吃了一惊。
厄伽陀飞快的问道:“条件呢?天上不掉馅饼,这么好的美事,和大人总不会平白无故的给本王,说条件吧?让本王宣布传位于郑信?”
厄伽陀果然不傻,却万想不到和珅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错,不是让王爷宣布传位于郑信,而是让王爷保持沉默,同时,出具一张盖有玉玺的王旨,上边写明,传位于銮侯彭世洛!”
“啊!”春梅惊呼一声,飞快的掩住了口,慕容也是满面震惊,不敢相信的看着和珅。
厄伽陀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你,你不是一直支持郑信么?怎么会……?”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去北京做你的太平王爷罢,等着我回京,我再去找你喝酒……”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块黄色的丝布,这是他临离开罗城的时候冲郑彩蝶要的,递给厄伽陀,“喏,就在这上边写吧,印信都带着呢吧?”
印信自然不能离身,索伦他们虽然搜过厄伽陀的身,却没将那些印信等物拿走,是以这些东西一直在他肩膀挂着的包袱里藏着。他暗道一声,“看来这是早有准备啊?这人行事,怎么有点看不透呢?”不敢怠慢,连忙解下包袱,拿出印信毛笔等物,接过黄布,铺在自己原本坐着的杌子上,蹲着身子一笔一划的写道:“昔年先王骤崩,归于五行,孤王承大清皇帝万岁之圣命,属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