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幸好没一会儿天就全黑了,满天星星却没有月亮,前面交战的军队还没机会照火把,光线极暗。李略等找到座骑,跟着薛直的兵马趁乱冲杀,大伙儿好不容易才凭借尚存的精骑冲出敌阵。薛直全部骑兵将近五百骑现在已折损大半。而朱癸部主力因右翼被击溃后,全线后逃,被敌军冲杀,乱作一团。
乱兵一起向南逃窜,很快就遇到了在后面列阵的步兵。光线暗淡,视线不清,败退的骑兵汹涌乱跑把步营给冲开了,那帮步兵先躲避自己人的马兵,很快便一哄而散,撒腿就跑。
步骑在黑夜中乱奔,溃不成军。今天一天的时间,唐军的朱癸部加上薛直部,一天内就损失四千多人,其中死伤不知其数。
唯一还好的,不管怎样薛直的战术目标已经达到了,总算把剩下半条命的朱癸给救了出来。
众人一路无话,李略也半句话也不想说,全身感觉已经虚脱了,要不是因为后面可能有追兵拼着一口气,现在他就想在路边躺下。
就在这时,刺猬朱癸忽然回头问道:“你叫啥名字?”
“李略。”他不想多说一个字,包括自己属于哪一军。但是想一想他还是说道:“虽然是咱们率先冲破包围,但前锋该感激的人是申屠都尉。”
申屠远也在不远处,听罢“哼”了一声。
回到下关,杨宁连夜召见诸将。朱癸多处受伤,回来就赶紧找军医疗伤,没有入见;薛直很看重李略,不顾他职位低微,一意带他去见杨宁。
下关之战,以李略心下之见,下关主将杨宁应该对战损的三、四千将士负有不少责任。不过杨宁是天策军中流砥柱,级别比李略高出许多,何况天策和神策自从武后时期起本就不对付,只是可惜了薛直的人马……
李略认为薛直这种级别的武将都不会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打算参与召见也不说任何话,除非有必须回答的问话。
进入帐内,李略瞧见了杨宁--杨宁环视诸将目光锐利,神色看起来很疲惫,可能是这几天军务繁忙熬夜过多的关系。他额头上很多抬头纹,不过细看之下其实脸型和五官都很端正.......
在场的除了薛直,还有几个武将。李略都不认识,但猜测其中可能有郭子仪、程敖等人,因为之前薛直提过进驻下关的武将。不过李略不知道谁是谁。
很快在场的人也注意到了面生的李略。这个疑问终于由杨宁的口问出来,指着李略问:“他是谁?”
李略答道:“回将军的话,末将叫李略。”
薛直开口道:“他就是在融天岭之战一箭射死罗崇道的人。”
“哦!”杨宁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可比俺们天弓营的家伙强多了,后生可畏……”
李略听罢,微微额首以示尊敬。
不过射杀罗崇道这件事看来确实很出名。因为本身就是很难办到的事,这种猛将身上可能披了两三层重甲,弓箭很难射穿对他造成致命伤,除非是射中面部等小范围区域;战阵之上人马冲来冲去,要命中那种地方实属艰难,否则朱癸早就死了,也不至于上演一出草人借箭。连李略也觉得自己占了一部分运气因素,就算是练习过千百遍,仍旧不能保证每次命中靶心。
薛直又道:“这次我们能救出朱前锋,李校尉也立了大功……先是,我部拼死解围,但当时朱前锋勇愤具发,又陷入敌阵。我们如果再而三地给他解围,恐怕兵力耗尽,锐气挫失,最后便无能为力了。李校尉告诉我一个道理,说救落水的人,要等他挣扎不动了才救得上来,不然得把救人者也按进水里去。于是我们便等朱前锋兵力疲敝之时出动,吐蕃南诏联军兵多将悍,耽误了一些时间,才至于朱前锋身披重伤。”
杨宁道:“幸好及时。”
薛直却大加赞赏:“我以为,李校尉很能把握时机。今日若非听他的,朱前锋必定再次三番陷阵,我军如何能次次替他解围?最后救朱前锋时,我部已成樯橹之末,也是有赖李校尉奋勇相助,才勉强破开辽阵。”
李略道:“只因末将的部下奋勇,末将不敢居功。”
薛直摇头不以为然道:“部下奋勇你不争先,这正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但我留心发现,李君能把准时机出手,次次救要害之处;今日若无李君在后,你部下猛将战死几回了,如何奋勇?”
“薛将军谬赞,末将不敢当。”李略今天比较谦虚,一则因为在场的都是大将,不便表现得太托大;二则自己出主意救朱癸的办法,让朱癸把亲兵折损了个干净,自己也变成刺猬就差点没死……朱癸知道这事后,以及在场的这些人,是否真的会感谢自己?比较难说。
杨宁饶有兴致地听着二人把话说完,这才开口道:“明日便班师回姚州罢。”
李略听罢顿时愕然,好容易忍住没开腔,默默听着。
“这……”旁边一个武将脸色变得很难看。
杨宁转过头看着脸色难看的武将道:“莫珪,你的人留下来守住下关便可以了。”
那莫珪本就是姚州的武将,本身就在下关驻守,后来投降唐军的。
杨宁又回顾左右:“诸位以为如何?”
没人回答,既不赞成也不附和,这尴尬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委婉的反对吧。
杨宁道:“朱癸受了重伤,精骑折损,我军损失惨重,无力再和吐蕃援军作战了。死守下关,这么多人马粮食不够吃,也起不到要紧的作用,莫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