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乐声,李略走到亭前。侍女们看见了他,想停下乐曲。李略摇了摇手,示意她们继续。两个侍女,一个击磬,一个唱歌。
李略撩起衣角,跪拜在地。
唐傲侠挥了挥手,说道:“起来,起来!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总这么拘束无趣!你个瓜娃子可晓得回来了?”
“师尊,今日天气虽好,但夏风渐凉。穿衣还是需要多加谨慎的啊。”
唐傲侠只穿了件薄衣,还没有掩怀,听了李略的提醒,他浑不在意,抹去眼角的泪水,从榻上起身,由侍女给他穿上鞋子,扯住李略的手道:“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师父?几年没见你...你个瓜娃子....可想死...”
亭中只有一榻,虽够两人坐,但不方便。唐傲侠干脆也不坐了,靠着亭柱,分开腿,箕踞卮边,招呼李略坐到对面。两个侍女要去拿酒樽、下酒菜,被唐傲侠制止,命她们只管继续鼓乐歌唱。曲尺状的石磬上清音再发,柔软的歌喉里歌声复起。
上午的阳光映入亭内,光线中浮动着微尘。
唐傲侠箕踞,李略跪坐。两人相对,一个拿酒樽,一个使瓢勺,以美婢为景,用歌下酒,皆默不作声、酒到即干。不多时,酒卮前倾,已将酒喝完。
唐傲侠虽然好饮,酒量却很普通,多半卮酒下肚,已然微醺。他伸直了腿,一手拿酒樽敲击铜卮,另一手挥袖说道:“酒已尽。去,去!你我十年师徒....哎!家主让你去见他。”
李略复又一丝不苟地跪拜行礼,礼毕,起身自出。
从他见到唐傲侠起,到他现在辞别,先是等候、继而击剑、最后饮酒,在唐傲侠家待了一个多时辰,唐傲侠没问他一句有关这几年离家的话,而他也没有主动提及半句。
从亭中出来,走出不多远,听见酒樽敲击铜卮的声音压住了磬声,伴着清亮的击打,唐傲侠放声高歌:“……嗟乎!知我如此兮,不如无生!东方未明兮,不能奋飞!”
他立在亭外,悄然倾听,心道:“‘东方未明,不能奋飞’。唉,师尊看似不羁,实则胸有大志,奈何如今陛下意志昏聩,奸臣当道朝政黑暗,没有施展才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