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筱染从方才就已经看出了一些东西。今日的事情,大多是慈娴与端木宸的手笔,只是这其中有些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
比如菱香留下的这一系列的证据——
相同的首饰,贵太妃有能力仿制,皇帝和太后同样也有能力。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首饰上的磨损都能做得一模一样。
那丝绦就更简单了,怕是直接从逍遥王府里偷来的。至于如何偷来的,也不用她去推测了。
这写满罪证的布卷更不必说了,百分百是那人派人伪造的。菱香可没那脑子,会替自己留下后路指证贵太妃。但这上面的字迹却百分百是菱香的,毕竟要找一个精通临摹字迹的人,对皇帝来说并不是什么事。或者,皇帝自己会养一批这样的能人,以备不时之需。
电视剧里,老有这样的桥段了。
当然,就现场的气氛而言,到目前为止的所有指控也不是完全虚假。甚至可以说,一旦将这些连起来也就离事实的真相不远了。
端木宸那家伙应该是将事情调查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证据早已被销毁,所以才会有这些假证据出现。
在这个无法精密检测的时代,人证与物证便是最为直接与有力的东西。
即使明知是“虚假”的证据,也不可能站出来反驳它的“虚假”。今天的事情一定过于突然,才会让没有准备的贵太妃如此慌乱。
不过贵太妃虽然有些情绪不受控,但也没做出不打自招的蠢事。
眼下菱香怀有身孕的事情,已经可以确定是真实的了,而且贵太妃显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如此气恼的同时又只能隐忍不发。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即使应了那“剖腹取胎”的提议,也只不过是坐实了菱香有孕的事实。
怪不得一直觉得除去菱香的举动有些太着急——能亲近自己的人里,除了菱香,可再没有他们的棋子了。原来是因为菱香怀了身孕,所以才会趁着这个时机,一举将她除去。
莫筱染正想着,贵太妃已然冷声道:“如此血腥之事,本太妃看不得。也罢,周太医医术精湛,想必你那师兄的本事也不会出错。只不过、这宫女有孕之事要扯到我嵩儿身上,未免也太牵强了些,寻常的可能性,怕是更能说得通,皇后娘娘,你说是与不是?”
猛然被提了名,莫筱染惊了一跳,仔细一想后,恨不得拿眼就能戳死她。贵太妃这分明就是在映射,菱香怀的是皇帝的孩子,这是反过来想污了她与端木宸了。
这种暗示也敢说,看来是真急了。
莫筱染扯着笑,道:“贵太妃说得对,本宫的确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这在宫里的时候啊,底下这些个宫女太监的,哪个敢偷奸耍滑?可本宫一去了行宫吧,就有些松懈了,本是想着菱香跟着本宫多有辛苦,便事事只让钰兰去做,没想到却出了这事……”
点到为止,莫筱染皱着眉头低头一叹,一副仍是不能接受菱香背叛的模样。
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行宫不比皇宫。皇宫深深,皇帝宠宫女,还真能说是寻常的情况。
但行宫不同——行宫到底不大,端木宸需要处理政务,所以会有大臣同往,虽还是分了内外,但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是很难隐瞒的。更何况还有刺客闹了一闹,若哪个皇帝还能在那种氛围下去宠幸宫女……那也真能称得上昏君了。
这样的暗示已经是莫筱染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理方式了,至于有没有效果,她自己并不抱什么期望。
好在她一说完,慈娴便接过了话头,道:“尚潇,你当真记不得替宫女看诊喜脉之事?”
尚太医赶紧又垂下首,道:“微臣不敢欺瞒太后,当真没有此事。”
慈娴勾起笑,换做端木宸开口道:“尚卿,朕记得你当年曾以十二根银针替父皇镇下膝痛,针灸之术便是舅祖父也大为夸赞。父皇也因此特命人打制了十二枚金针,褒奖与你,不知这十二枚金针,尚卿可有好好保存?”
此话一出,尚潇猛然面色苍白,拱着的手更是隐隐发起了颤。
“先……先帝所赐,微……微臣一向妥善存于府中……”
“存于府中?”
端木宸温和一笑,落在莫筱染眼里,就如同是老狐狸看见了肉的笑容。
“尚卿曾说,即使是御赐之物,金针就是金针,若不能施以治人,也就成了无用之物。是以,那十二金针尚卿一直都有使用,为此,父皇还嘉赏了尚卿不少东西。”端木宸道,“即使父皇驾崩后,尚卿也还在用那套金针——贵太妃的肩膀好像也有些湿痛,这是尚卿一直负责医治的,不过贵太妃近段时间似乎好多了,很少招尚卿前去,看来尚卿的医术又精进了。只不过这少去了也不能太粗心,这针要是不小心被人拿走一根……可是会掉脑袋的。”
端木宸说的缓慢,尚潇的脸却是白的很快。这边话音刚落,尚潇已兢兢战战道:“回皇上……微臣断然不敢大意,金针十二枚皆数齐全,微臣可随时呈上。”
端木宸目色悠哉,道:“不知尚卿可曾听过,朕的舅祖父手下有许多能人,其中一人善毫刻,即使一根小小银针上,他都能刻上些东西。尚卿以为,一套御赐金针,若无过人之处,父皇会如此慎重的赏赐下来?”
尚潇猛然僵在原地,颤着双唇发不出声音。
端木宸不急不缓地补道:“随意找人做一两根,是瞒不过去的。”
“噗通”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