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珂稳当坐好,挑了下手指,“出去,敲门。”
宋铮理亏,老老实实退出门外,半阖上门,规规矩矩地敲了两下。
“大人。”
“大人,我进来了啊?”
“温大人?”
“嘿……”
宋铮一咧嘴。得,这是找茬儿报复他呢。
“启禀大人,宋铮有要事禀报。”
温如珂噗嗤一乐,正了正神色,“宋捕头啊?进来吧。”
宋铮有时候拿这个在他面前毫无知府官威的温如珂挺无奈。
年轻,半大小子,偶尔皮一下无可厚非,但他试探了几次之后巧妙的摸清了宋铮脾气不受控制的边缘,然后在这个边缘架上了知府的架子。
但凡招惹得宋铮要撂挑子不干,温如珂一见失控,当即收敛,然后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态度。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大了那么多。
温如珂笑眯眯地招了招手,“跑了一天,可是有什么收获?”
宋铮看他温顺的笑就没脾气了,倒了杯茶走到书桌前站定,“那个死在陷阱里的姑娘,找到她的家人了,也已经带去义庄认尸,身份确认无误。”
温如珂微微动了动眉梢,“是谁家的姑娘?”
宋铮道,“城西郭家二小姐郭昔。郭老爷妾室所生,已经失踪了三个月有余。”
温如珂不解,“好好的姑娘家,为何失踪了这么久却不报案?”
宋铮挠了挠脑袋,“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
郭家在城西做古董生意,家底殷实。去年大小姐出嫁西北,今年年初捎信回来,说替妹妹寻了门不错的亲事,不日便会有媒人带着彩礼前去。
原本是准备欢欢喜喜地嫁闺女,谁知媒人抵达当日,郭家二小姐却突然晕倒在地,叫了大夫来瞧,竟是有了身孕。
理应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却闹出个已经萌芽生长的孽种,媒人拍板亲事告吹,郭家老爷夫人觉得丢脸,苛责问询孩子的父亲未果,便让丫鬟熬了堕胎的汤药,给她灌进了肚子里。
“好好的一个姑娘,没了孩子之后便时疯时醒,总说着即便没了名分也要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但郭家老爷夫人哪儿能让她胡闹,便找了几个家丁看着她,不让她出院门半步。”宋铮见温如珂皱起眉头,也跟着感慨地叹了口气,“如此安稳了月余,家中的看守也松懈了下来,据说可能是郭昔趁夜,从狗洞里钻了出去,自此之后,便没了踪影。她家中人觉得郭昔此事有辱门楣,便以她重病为由,遮掩了下来,直至今日。方才郭昔的老妈子去义庄认尸,确认无疑。”
温如珂顿了片刻,“她家人可有什么说法?”
“说法托词倒是没有,虽然还算配合,只不过……”宋铮觉得难以置信,“她家人似乎并不在乎她的死活。还跟我说,所有需要查的事情,随便问问下人便是了,不必再麻烦老爷夫人和小少爷,小少爷尚且年幼,若是知道家里死了人,怪忌讳的。这郭家人也是够混蛋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
“庶出,还是女儿,在他们眼里八成就是个换取嫁妆的物件……根本无须在意。家中有一子继承门楣,那女儿的清白死活哪儿比得上儿子长大成人来得重要……”
温如珂冷笑,摇头不再说话,垂眸搭在书本上,余光却见宋铮抱着果盘吃个不停,全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宋铮不慌不忙地吐了一小把葡萄籽。
“刚才我听说,馨柳院里有人让咱们温大人难堪?”
温如珂一怔。堂堂知府大人在馨柳院碰了一鼻子灰,这事儿着实有些丢人,“嗨,也没什么……”
“那可不行,大人你是要在广宁府立威的,有人骑在你头上那还得了?”宋铮直接把小鸡崽儿似的温如珂从太师椅上拎起来,“走,带你撒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