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此两厢争执不下之际,被赶鸭子上架一路向北赶往京城的行伍之中,着急忙慌的招兵买马军心不稳,上头吵架下头遭殃,本就因着强召入伍甚感不满的队伍里索性撺掇成伙撂了挑子,倒打一耙出了乱子。
混乱肆起,京城那边也出了岔子。
肃王遭秦相爷构陷的骗局被彻底拆穿,五军营只能孤注一掷大举攻城的密信磕磕绊绊地传到南境,宪王本还琢磨打着剿匪的旗号缓慢地把南境驻军压到应天府附近,却不成想,在几个昼夜之间,他竟被数万擅离职守的南境驻军一举推到了风口浪尖。
事已至此,宪王绝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功亏一篑。
吵了一路的宪王和方彦君,万般分歧时至此刻方才艰难的达成一致洪光皇帝既然自以为万事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么南境这一群窝囊废,无论如何举步维艰,也得在南境炸他个天摇地晃。
诸允爅倚在客栈窗边,晃了晃混沌的脑袋,顶着风打了个哈欠。
南境山间湿润,林叶的清香里混杂着些许土壤潮湿的腥气。诸允爅灌了一肚子凉风,一个哈欠打到半路就被林风顶了回去,不上不下地呛得他差点儿背过气。
艰难地咳了几声,诸允爅却忽然咂么出点儿不对劲。
徽州府郑家这趟假冒的商队拉了满满几车的硝石和硫磺,混在一起的味道呛了他们一路,诸允爅闻得脑子犯浑,这会儿方才回过味儿来这顺风钻了满屋子的味道根本就不是硝石和硫磺,而是正儿八经烧过的火药。
诸允爅心里一沉,一巴掌拍醒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周子城,正要开口叮嘱一二,便听几座连绵山后,“轰”的一声,炸亮了半边黑夜。
谁也没敢想,还没等这黑心客栈里闹起事来,几座山头之后轰然炸开的火光竟然差点儿先一步把这粗制滥造的黑店震散了架。
诸允爅被这一声轰鸣炸懵了。
先前宪王和方彦君打着剿匪的旗号不敢张扬行事,诸允爅暗中应付尚且来得及,可现如今他南境驻军由暗转明,就差敲锣打鼓的嚷嚷着要举兵,诸允爅缩在这儿根本毫无用处。
诸允爅此行往南没拴着方何这么一号一身正气的小文官,所作所为之事,但凡触及明律边界就是找死肃王倒是想提溜着方何给他当挡箭牌,偏偏京中局势无从琢磨,他又不得不把方何留在应天做说客,免得有人为了开罪,甚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
诸允爅撑在窗边,望着那朵上涌的烟云和烧山的火光头皮发麻,目光所及窗外林木遮掩之处,潜藏的山匪也在这一声巨响的动摇之下按耐不住纷纷露面。
林中惊鸟一波未落一波又起,北营将士虽训练有素不曾暴露行迹,可为首待命的小兄弟也忍不住晃了一下护心镜示警,似是在征询肃王殿下的命令。
诸允爅拧眉沉默,觉得胸口堵着一团浊气,提不起来也压不下去他勉强捯了几口凉气,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忽然间听见树林哗啦啦作响,他紧绷着神经定睛一望,竟是爬上山已久的钱掌柜,叽里咕噜地从山顶磕磕绊绊地滚下来,腿脚发软地站在楼下,扑通跪地行以大礼,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贵人莫慌,当家的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