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董姑娘……”
“董姑娘?”
“董夜凉。”
杨不留眉间微微松动,似乎对岳无衣提起之人颇有些了解。此般细微的神色变化落在诸允爅眼里,引得他颇有些好奇,便问道:“这人你又认得?”
好歹也是从小在这广宁府长大,府中有些名誉声望、备受追捧的公子少爷或是闺中楼上的小姐姑娘,杨不留即便算不上熟识,可也多少知道其一二,更何况是广宁府一等一的美人儿。
杨不留一笑,解释道:“董夜凉连续两年在涵翠楼夺魁,广宁府中的公子少爷们都认得。而且董姑娘从不招摇待客,只同懂她琴声的人饮酒谈笑,所以有不少附庸风雅之人豪掷白金千金博她一笑之事时有发生……也算是一桩笑谈。”
诸允爅颇有兴趣的挑眉,“那你又是如何认得这位董姑娘的?”
杨不留闻言一怔,继而浅笑道:“三年前涵翠楼大火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她不过是个弹琴的丫鬟——有幸逃离火海,才有今日的万千宠爱缠身。”
杨不留言此一顿,稍有些刻意的转开话锋,轻声道:“我跟她虽然相识,却并不常能够见面,不过她确是位正直善良心怀大义的姑娘,溺亡的这个小丫鬟之事,我们或许可以问问她。”
诸允爅点头,听出杨不留口中有所遮掩也并未探究多言,静坐片刻,转向岳无衣问道:“被那位董姑娘打断之后,可有机会再接近那间屋子?”
岳无衣心思还停在杨不留所说的花魁董夜凉身上——当时他只顾着屋子里那两个私会的臭男人,董夜凉又是始终背对着他,到头来他竟没瞥见那位花魁姑娘的花容月貌,实在有些可惜。他挨了诸允爅敲过来的一扇子,晃了晃脑袋回神,答道:“没听到,屋子里好像吵起来了,我只听见里面拍了下桌子,震得茶杯哗啦啦的响,然后那斗笠就摔门走了,赵谦来随后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出来,跟涵翠楼的妈妈低声说了几句就从侧门出去了。我翻到外面屋脊上望见候在门口的黄捕快,便远远地随着他俩,一路回了衙门。”
言及至此,岳无衣一挠脑袋,有些恼羞,“到了衙门倒好,还没等我在屋顶坐稳呢,那个在院子里忙活给同知大人挪屋子的宋铮就发现我的动静,一边嚷嚷着有贼,一边就开始追着我绕着衙门一个劲儿的跑——亏着后来有人击鼓上报,说城东南起火,他这才不再追着我,只朝我嚷了句别被他抓住,就从屋顶翻下去,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衣裳的黄捕快一同,按照赵谦来的吩咐,带着衙差借车借马赶去火场,关于那边儿的事儿,殿下知道的应该比我在赵谦来这儿听到的多。”
诸允爅和杨不留俩人听到宋铮抓贼那段儿同时噗嗤一乐,那厢还在为宋铮把他当贼追的岳无衣登时不乐意,气呼呼道:“你们俩还笑!宋铮那么大个儿也不知道练的什么功夫,我跑那么快他都能追得上——要不是本将军比他厉害,早就被他当贼按住了好吗?!我这要是被满院子衙差看见不就露馅儿了吗……”
不解释倒还好,越解释反倒越能想得出当时猫捉耗子的窘迫情状,杨不留眼角含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师哥会的都是我爹教的外家拳,我也练过,只不过我师哥小时候经常被我爹放狗追着跑,练轻功和耐力,所以跑的比平常人快一点儿。”
岳无衣闻言一抖,诸允爅也咋舌两声,牵回话头,“……从作坊起火再到衙门起火,这段时间赵谦来在作甚么?”
岳无衣鼓起腮帮子,稍稍压下孩子脾气,平复片刻说道:“赵谦来去了卷阁。”
诸允爅确认道:“他独自一人去了卷阁?”
岳无衣点头,微微皱眉似在回忆,“当时府中官差多半都随宋捕头黄捕快赶去城东南扑火救人,府中没人巡视,只剩下看门站岗的几个。赵谦来在他的书房待了大概一个时辰,然后沿,路上碰到了一个丫鬟,他还叮嘱着让她温一壶酒,备几块油糕,送到卷阁那儿去。”
杨不留略一思索,衙门存放档案卷宗的屋子严禁水食,赵谦来此举十之**是另有用意。她问道:“赵谦来在卷阁待了多久?能看见他在里面作甚么吗?”
“差不多半个时辰……门窗都闭着,具体做什么我也没看到。”岳无衣顿了一下,“不过,他进到屋子一炷香左右的功夫丫鬟来送酒,这会儿能看见他在卷阁里似乎是在……整理卷宗?总之是在翻什么卷宗,然后……再不知道按照什么顺序……摆到一边。”
诸允爅闻言,又问:“隔了多久起的火?”
岳无衣肯定道:“从他出门,不到一个时辰。这期间赵谦来并未走远,而是一直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确认屋子里的火光几乎冲到窗子上缘的高度他才离开。我倒是想冲进去找找看有没有需要救出来的卷宗,可那屋子里太呛了,满屋子的烟……”
岳无衣言及至此,从腰间抽出两个本子,惋惜道:“门被火堵住了,我就拆了窗子上的锁,跳进去从最靠近窗子的架子上抢出来几本,烧没了两本儿,还剩这两个,好像是最近几年的地方志——”
岳无衣把两本书递交到诸允爅手里。诸允爅接过其中一本,扬头让他把另一本拿到杨不留那儿去。
两本书的书页已有被火苗燎过的黑色痕迹,封面纸张已烧光了大半,扉页也烧掉了小半,很明显是被岳无衣强行压灭了火势,揣在怀里。
杨不留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