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现在是我的保镖了,老叫我施主总是不妥……”方见风摸着下巴,思考着些什么。
“方兄弟?”
“也不好也不好。”方见风冲着正憨和尚连连摆手,“嗯……叫少爷?不太好听,不然便叫公子吧!”
“这个……”
百年之后,正憨和尚回想起这个称谓,心中只有无限的会心与温慰,颇为庆幸当年结识了自己的这位“公子”。
而在如今,虽然二人已相伴旅行了十几天,正憨仍是不太习惯这样称呼他:“公,公子……天色已经黑了,据我所知易水河畔有一座镇国寺,我二人可去那处投宿。”
“不去。”方见风将身上的棉衣裹了裹紧,想也不想地回答。
这样的答案已是意料之中。正憨和尚去清凉山时,一路已熟悉、住遍了沿途的寺庙,而带着方见风回程时,却体验了各个城镇最豪华奢侈的客栈酒楼,而同时又将沿路所经地方的穷人也施舍了个遍。缘此正憨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劝方见风节俭一些,并且奇怪他怎么好似有用不完的钱。
本以为此次方见风仍要去镇上最好的旅店,谁料他却道:“易水河畔嘛……是要去的,怎么好歹也要一睹那位名扬天下刺客的风采。”
正憨自然知晓他要去瞧一瞧荆轲塔,想荆轲当年也是一位修行大能,留下剑法绝技,仍有流传世间。
“那俺们住何处?”
“易水客栈。”
正憨闻言微惊,知晓他听见了方才那两名黑衣人的对话。连忙道:“少些麻烦为好。”
“不。”方见风摇了摇头,道:“咱们奔波了这么久,却仍是安然无事的,那算入了江湖吗?此次我定要去看看。”
正憨虽是出家人,但毕竟年轻气盛,只摸了摸脑袋,道:“公子若非要去,那便去瞧瞧好了。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人的忙。”
当下悍僧与骑在马上的白衣少年,一齐消失在夜幕之中。
……
……
此时已是夜间时分,易水两岸早已堆起了厚厚积雪,而寒风仍旧呼呼不住。易水旁这一座二层高的小楼倒是仍旧灯火通明,店里面烤着旺火,丝毫不受外间寒意侵扰。
只听小楼内传来几声呵斥,原来是个腰间别着长刀的刀疤脸汉子在冲窗边一位清瘦的老者喝骂。
“听见没有?今晚的酒楼大爷包了场了,赶紧给我滚蛋!”
那清瘦老者丝毫不慌张,悠闲道:“小老头活了大半辈子,生平爱好便是雪天在这易水河畔喝个小酒,大爷你行行好,我喝完这杯就走。”
那刀疤脸满脸不耐,道:“你再不走,小心我——”
话音未落,旁边小二打扮地人跑上前来,喊道:“刘爷!点子马上到了。”
刀疤脸刘爷皱了皱眉,道:“知道了,让那店里的琴师准备奏乐助兴。”
心头暗想不能让这老头儿坏了大事,转身一把抽出刀来,指着方才那清瘦老者,取出一粒药丸,威胁道:“把这药丸吃了!我保你性命,不然你后半辈子别想喝酒了!”
老者似乎吓坏了,连声道:“好,好,大爷饶命……”哆哆嗦嗦地接过药丸,手一抖还掉在了地上,连忙捡起来吃掉。方才吞下,白眼一翻,便趴在桌上晕了过去。
刀疤脸将刀收回,自己闪身藏到了柜台后,对整顿好的琴师说:“今天好好弹琴,看到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要说出去,报酬可是丰富得很。”
青衣琴师倒是镇定,低着头走了出去,如往常一样将琴摆好,抚起一曲“易水寒”。
琴声悠悠中带着悲壮,大门“碰”地一声被撞开了,风声呼呼作响,伴着雪花卷进屋中。
门外进来一个满脸胡髯的中年男子,身上披着斗篷,但行动之间仍看得见手上、腿上、胸口都缠着白带,显是身上受了多处外伤。
来人牵着一匹骏马,虽然身上覆盖着白白一层雪,走起路来也显得疲惫,显是经过长途奔波,但骏马眼神中仍然看得出神采,一望而知是一匹老马。男子招呼道:“小二!给我这牲畜个歇脚的地儿,多喂些上好的粮草。”
男子搓了搓手,将厚重的大门关上,寒风被关在了门外,店内立刻又暖和了起来。他环顾了下周围,到那张空桌子坐下,又招呼道:“先上酒来,切两斤牛肉,上几个小菜。”
胖胖的掌柜挤着桌子到他跟前答应:“好嘞,客官可是要最好的白酒?”
“稍次些的吧,够烈就成,这大冷天的。”胡髯男子将腰间的佩刀搁在桌上,又搓了搓手,目光已暗自将店里扫视了一遍。
而在不远处的柜台后面,正有一只眼睛透过酒柜上的缝隙死死的盯住这个人。刀疤脸刘天赐虽然决心极盛,但心下还是有些畏惧。眼前此人虽然重伤在身,但毕竟是坐禅境的好手、祁国大侠谭浩神将的副手——参将轩辕远。
他在塞北抵抗外族多年,立下赫赫战功,极得谭大侠信任。才会命他来送这一封告急军信。
刀疤脸刘天赐只是个初入通玄境的小高手,但他自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行事狠辣。所以他对自己下得了决心,也对自己的布置很有信心,即使他的手下大都只是刚踏入修行门槛的洗髓境界。
轩辕远将酒和菜都拿金针试过了毒,这才放心畅吃畅饮,好似警惕已经松懈。喝了两大口酒,他便像是很困了一样,眼皮不住往下垂。
他的确很累了,四百里的路连夜奔波,遭到两次伏击,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