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风他们去往南郊的同时,林筠儿与谢语霖正走在酆都西郊的路上。
酆都往西,是又回到渝州城的方向。
不管在什么时候,一个身中剧毒只有三天活头并且身怀六甲随时可能临盆的孕妇,都是不应该连日跋山涉水四处奔波的。
可是林筠儿不一样,她一定要去,趁着这几天那些人都不在。
渝州城,有她要找的东西。
正午的太阳就像是一瓢煎熟的热油,浇在人头上的一瞬间就能烫得皮肉分离那般焦灼。
日头很毒,人也很疲乏。
林筠儿几乎每走上几步,就要扶在一棵树旁喘上几口,才能勉强缓过劲来。
谢语霖在她身后默默地跟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像是保护,又像在监视。
林筠儿倚靠着树边,微侧了下头瞥了这红衣少年一眼,朝着他使了个眼色。
“我知道。”谢语霖意会,他知道林筠儿在提醒他后面有人跟踪他们。
当初徐家兄弟走时,放在酆都城的几个眼线,本来都四散在城内各处,只是他们看到了这两个人出城,就又分了几个人跟了出去。
“你也是一早就知道?”林筠儿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她以为,如果谢语霖早知道有人跟踪他们,那些人一定已经是个死人了,却没想到,他居然也放任那些人跟了一上午。
谢语霖点了点头,表示默认,又摇了摇头,表示依旧不会有所作为。
林筠儿的手已经摸向了身侧的剑,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杀几个人的力气,只是她一运气,这三日醉骨散的毒就发作的比平时快一些,一想用力,就更加没了力气。
“林姐姐。”谢语霖看到她快倒了下去,才又上前扶住,“你渴了么?我去给你弄点水喝吧。”
林筠儿看着他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他是真的少年纯真呢,还是在演戏给她看,她所认识的谢语霖,绝不是眼前这样一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年。
最可怕的恶魔绝不是一副狰狞的面貌出现在你面前,而是他有着一副赤子之心的纯洁面庞,让你丝毫察觉不到危险。
“为什么不杀他们?”如果林筠儿不杀了这些尾随的人,那只是因为她已无法出手,可是谢语霖明明只要弹指一挥间就能摆脱掉这些麻烦的,他却也不作为。
“林姐姐忘了,我可是从来都不杀人的。”谢语霖的话说的云淡风轻,他的眼中流露出来的依然是与人无争的稚气与澄澈。
“真的?”林筠儿又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这句话,她刚才是听过一遍的,以为他那时只是随口一说,却从来没相信过。
谢语霖点着头,笑靥如同净空高悬的暖阳一般,这样沁人心脾的温暖笑意,浮现在一个精雕玉琢如仙人般的面庞上,任谁看到都会有一丝触动。
林筠儿回以他莞尔一笑,只是轻轻说着,“去吧。”
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她的眼中,逐渐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杀意,在她心里,这个人远比那几个尾随的人要危险的多。
谢语霖已经不知了去向,她再回头看时,林子中空无一人,只是右前方的草垛微微颤动,而左侧的那棵梧桐树上叶子也比其他树上摇曳的更厉害一些。
她想用轻功迅速脱离这里,摆脱掉身后跟踪的人,也同时摆脱掉谢语霖。
只可惜,就是无法持续性使出力气。
风吹草动,她知道那微微颤动的草丛里藏着的是什么,杀人的剑只需一剑,这一剑,她还是有信心刺下去的。
林筠儿在慢慢地朝着草丛中挪移,手也慢慢地又按在了剑柄上,踩着莲花步悄悄地往草丛深处走去,目光一直死盯着草垛的方向。
此时,四下静寂,静得连呼吸声都已听不见。
她知道,他们都在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出手,就看谁的剑出鞘比较快。
林筠儿一边死盯着草垛,一边余光瞥向了另一侧的树上,离那个位置从三丈、两丈、最后一丈。
这个距离,已经足以拔剑了。
她的额间已经又沁出了汗珠,手也开始有些微微颤抖,只是她觉得,这些人,非杀不可。
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这一下力道虽然不轻不重,却已让她再没有力气拔剑了。
“林姐姐。”
谢语霖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手上是一片荷叶裹着的泉水,递上前去。
他已经回来了,林筠儿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而复返,更没想到的是,他来到她的身后时,居然没有一点声音,如果此时这个人从背后捅了她一刀,她都完全无法察觉,有人的轻功竟能到如此地步,也是她闻所未闻之事。
谢语霖连看都没往草垛里看上一眼,他只是兀自笑着,又推着林筠儿走远了些,“喝吧,水里没毒。”
林筠儿也不再回头瞟向那个位置,只是有些上火,他就这么过来,坏了她的事。
谢语霖早就察觉到她的杀气,只是明朗的一笑,打趣道,“林姐姐就这么不喜欢搭个伴儿么?这一路上要是无人相伴,该有多无趣啊。”
他自是指的草下君子与树上友人,他不出手,一是因为他从不杀人,二也是因为图一好玩,被人跟踪着总是比没人搭理要好玩得多。
“要是每个伴儿都能像谢公子一般光明磊落,那倒是有趣,只是可惜,这世上可无人能及得上谢公子的风华。”
“林姐姐是在夸我?”谢语霖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稚童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