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少奶奶已经发作了。若是晚了出了什么事,当心将军回来扒了你的皮!”一身穿荷色纱裙的少女搀扶着一个妇人行色匆匆地穿过长廊,直奔人群最多的小院去。那妇人似不堪在雨中疾走,一面大声喘气,一面讨饶道,“姑娘莫急,少奶奶刚刚发作,我看少奶奶的怀象便知小少爷。也是个知道心疼娘亲的孩子,我们走稳着些来得及。”

雨越下越大,似要阻了两人的脚步,又似在欢呼庆祝。而两人急奔的目的地,仆从来来回回,步伐杂乱却乱中有序。东厢房的耳房门窗紧闭,一声声□□传到屋外,却又隐在雨中。豆大的雨滴打在院中的芭蕉上似是打鼓一般重重落在檐下的妇人心头。只见妇人紧攒双眉,手握成拳,身体站的笔直让人看不出已是要当奶奶的人了。院中的仆从似也感到老夫人的担忧,全都闭口不言,只紧着手头的事做,压低脑袋,进出在耳房中。

似是有意戏弄妇人般,天边道道白光,阵阵雷声,伴着房中的哀吟传入妇人的耳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有一盏茶的功夫,又似有沧海桑田般的岁月,天边的乌云尽散,一道虹桥正搭在耳房前,似有所感般,一声婴儿的哭啼响彻院中。妇人心下松了口气,连道好三生。

耳房门开了,一老妇人抱着婴儿屈膝对着门前的妇人笑道,“恭喜老夫人喜得麒麟,再没见过这么乖的孩子,太太产子顺得很。”那妇人忙进了房中,便想亲手抱抱着盼了多时的孙儿。忽又想到自己在外站了这许多时,身上露气重的很,便改抱为看,走进瞧瞧了,“这孩子俊得很,很像阿善!”说着,看到媳妇儿那边也收拾的差不多了,边走道床边,看着还很青葱的媳妇儿,心下也是一疼,到底还年少。

屋内的血腥气散了不少,老夫人边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媳妇儿的手,“辛苦芙儿了,是个大胖小子,和阿善小时简直一模一样。”芙儿抬眼看了这素来严厉的婆婆,想着那远在外的相公,不由道:“母亲,相公他······”话未完便被截断,“芙儿可是立了大功,咱贾家可算是有后了”,说着,低头碰了碰芙儿的额头。在他人看来,是老夫人心疼儿媳,却没看到老太太在芙儿耳边低喃一声平安无事。老太太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肃穆,轻声道:“芙儿,这幸而是母子平安,若是你们母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如何向老爷阿善交待,如何向贾家列祖列宗交代!”

“母亲,都是儿媳不孝,让您老人家忧心了”,芙儿面色惨白,挣扎着便想坐起身。老夫人摇摇头,轻按芙儿肩头示意其躺好,又看左右无人,柔声道,“芙儿,如今你公公和阿善都在前线,正是关紧时候,有多少只眼看着我们贾家呢!我们妇道人家,虽不能披甲上阵,但我们却占着最重要的位置。我们要让他们安心上阵杀敌,不能让他们分心。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不仅是将士们报喜不报忧,后方的亲人也是。他们,是为了家人安心,我们,是为了让他们放心,不让他们心存担忧给敌人可趁之机。你明白吗?芙儿,我往日对你苛责不过是你生在此时长在此时,战火不息,你就没权利无忧做个富家婆。你要明白你是贾家的媳妇,贾家是将门,贾家人一日不下战场,你就一日不能安心享福。你以后可是要和阿善一起撑起整个贾家的啊——”老夫人叹息着,目光悠远,似能看到正在战场拼杀的丈夫儿子。

芙儿瞪大双眼,看着面前从不曾亲近的婆婆,若有所思,终坚定道,“儿媳定好生将养身体,早日为母亲分忧”,又看了一眼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面露不忍。老夫人顺着儿媳的目光看过去,笑道,“孩子刚出生,就由我来看顾着。我总不会让旁人欺了他去!我身边有一徐嬷嬷,乃是我的陪嫁嬷嬷,最是擅长产后调理。就由她来为你调理。芙儿,你公公阿善不在,我们就是最亲的,我虽是你的婆母,更是你相公的娘亲。万事总要为他们考虑着,你也是。以后日子长着呢。”

芙儿心中不甘可也别无他法,毕竟,这是对孩子最好的选择,婆母定会如她所说,不会让旁人害了孩子。心中想着,一道寒光从眸中划过,看着婆母笑道,“那我可要多谢母亲了,这小磨人精就丢给母亲劳神了。只是担忧相公他日凯旋怪儿媳操劳母亲!”

老人一听,便知儿媳转过来了弯,做不满道,“你这孩子,是没见过那些个真正磨人精,能磨个几天几夜的也有,像我们大哥儿这般的却是少有,你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他日阿善回来,感激我照顾好你们母子还来不及,哪来的及埋怨你呢!行了,你这刚生产完,还是要多修养身子,年轻不知事,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苦了”。说着便起身吩咐身边的丫鬟:“给大哥儿多裹几个被褥。天虽放晴了,到底刚下过雨,湿气重”,一边又吩咐其他的丫鬟婆子,“好生伺候太太,若太太有个不适,马上回我。知道了吗?”见众丫鬟婆子齐声应下方才离开。

只不知为何,自出生时嚎了一嗓子便一直安静着的孩子又嚎了起来,那抱着孩子的婆子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偷偷觑了一眼老夫人,只听老夫人低声道:“是个孝顺孩子”便跨出了门坎,又回头看床上的太太,只见太太闭目不语似无所觉便紧跟着老夫人的步子离开。那婆子刚一出门,便看见老夫人脚旁跪着两个人,还不待她看清,老夫人又离开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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