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杜蘅修整了两日,才恢复如昔。她命人送了信给曹山长,告知了宗希所发生的一切,现在正托庇于圆觉寺中,烦劳山长得空前去探看。
又命雀儿买了些软糯吃食,去看望了祖母,直哄得老人家喜笑颜开。从祖母处得知二叔述职已过,新的任命业已下来,调任江南道盐政,也是即日出发。
因这几年东璇盐务不振,私盐突起,屡禁不止。盐税收不上来,盐民苦不堪言。而国库匮乏,军备难整,暴怒的杨林已连斩了好几任盐政,可见这是个高危职业。
见老夫人也为杜由绪担忧,杜蘅忙劝解道:“吉人自有天相,二叔福星高照,三年后自当安全回京!”可自己对盐务也一窍不通,着实帮不上忙。
一切安排停当,第二日杜蘅随景王大队浩浩荡荡一路出了京城。
昭华含泪送至城外七里亭,本想打探宗希的消息,可皇兄就在旁边。于是一个劲的朝杜蘅使着眼色,杜蘅深知公主的心意,可为了宗希的安危,只当没瞧见。
昭华见自己秋波白送了,杜蘅只顾和众官员道别,理都不理自己,不由心中焦燥,直撕坏了几方帕子。
云碧也得景王多番警告,再不敢私自帮公主传递消息,于是昭华只有眼睁睁看着杜蘅一行消失眼前,才怏怏不乐的返回宫中。
景王酌令赈灾粮草按各地报上的堪灾详情已层层拨发下去,由各道、府、县逐级分派,登记造册,有案可循。
杜蘅见景王处事决断、有章有法,不由心中钦佩。待一切救灾物资发放完毕,景王命属下身着便装,化整为零,分散到各府县查探。
自己则和杜蘅带着一队精锐,换上了商人的服饰前往灾情最严重的地方查勘。
这一日,来到了江南道扬州府的金湖县。金湖县乃有名的鱼米之乡,盛产稻谷“一品香”,享誉东璇。
其水产品也十分丰富,鸡头米、菱角十分鲜美。如今正是鸡头米上市的时机,子恒带着杜蘅去了一农家小院尝鲜。磕着刚出锅,鲜嫩的鸡头米,听着百姓闲话家常。
只听众人提到今年蝗灾,无不心有余悸。只道那飞蝗过境,苗叶无存,今年秋季大多稼田失收了,农民穷得卖儿鬻女,日子过的苦不堪言。
杜蘅听到此,不由奇道:“朝廷不是派了钦差,遣安抚使赴各道、府、县赈灾放粮么,为何还如此凄惨?”
只见一褴褛百姓闻声冷哼道:“那赈灾粮层层下拨,到我等百姓手中,还有个屁啊!”
见此人言语粗鄙,杜蘅也不生气,耐心问道:“我们是外地过境的商贩,不知其中缘故,还望大哥详告,解我等之惑。”
那人见杜蘅衣着华丽,言词却谦恭有礼,忙收敛几分粗鲁,详细一一道来。
原来赈灾粮款的确是按景王计划,照各地堪灾记录拨了下去,可到了金湖县,却被县令钱长文贪了个大半。
其人胆大包天,不禁克扣赈灾款,还虚造名册,令亲眷冒领赈灾粮,后运至周围府县高价变卖,粮款悉数收入囊中。
那官府设在各处的施粥点,粥稀的可照见人影,还掺杂了黄沙、石砾,几乎不能入口。
景王一听勃然大怒,百姓已经要卖儿女了,你竟然还贪这等买命钱。
杜蘅却故作好奇道:“此人为何如此大胆,莫非有什么依仗?”
那人见杜蘅问到点子上,忙一拍大腿道:“公子真聪明,的确是有后台,他的叔父就是户部侍郎钱十潜!”
说完又恨恨不已道:“这钱扒皮,欺男霸女,整个金湖县地皮都快被刮没了!”
杜蘅和景王对视一眼,率众悄然离去,回到客栈中,商议该何时会一会这“钱扒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