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陆九音什么也看不见,但当她听到姬南堇喊话的内容,心中一震。
姬南堇他是疯了吗?
为什么要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如果她死了,不正好如他的意,可以剖心取石了吗?
陆九音百感交集,却发现自己竟然根本说不出口,更无从反驳。
她只得拽上姬南堇的衣领,摇晃表示反对,却连手指也开始慢慢脱力……
为什么,为什么!
每次都在自己想要推开他的时候,他偏偏做过这样让她难以释怀的事情。
每次都在自己想要狠心切断联系的时候,他偏偏就这样不管不顾,撞进心门而入,将存在感一寸寸地刻在她的手上、心上。
她讨厌被人利用,但他却并没做实质伤害自己的事情,反倒是三番五次救自己于水火中。
如果说前几次,他都能全身而退,可以看做苦肉计的话。
但这次,他是魔怔了吗?
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侵蚀她的理智和判断。
似乎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开始生根发芽。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对一个豁出命救自己的人斩草除根,或视若无睹地任他送命。
这让她怎么忍心,又怎么舍得?
……
夕阳晚照。
姬南堇的面前,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蓝色水状漩涡。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高挑男子,周身散发着矜贵冷冽的气息,从漩涡中而出。
出来的一瞬,他化开了身上的遮蔽装束。
长身玉立,冰姿傲骨,恰似芝兰玉树,宛若谪仙降临。
一身飘逸的白色鹤氅,广袖翩然翻飞在风中。
乌发飘飘,仅有一道淡紫色抹额固定住,像是在刻意遮挡什么东西。
在夕阳的余晖下,似乎有一瞬间,显现出上面浅淡的纹路。
落在姬南堇的眼中,好像有点眼熟,像是种符文,只是他心思在陆九音身上,此时并未深思。
而来人腰间的紫色束带上,悬挂着一支通透的冰蓝色横笛,只是上面没有任何图案和字样,末梢却卷着一抹流苏。
一双丹凤眼,却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和淡漠。
而瞳孔的色泽,竟是幽蓝如千年的月光石。
来人薄唇轻启,声音泠然如冰下泉,带着几分共鸣的磁性,宛如仙乐。
“值得吗?”
姬南堇将手中的紫戒,抛给了来人。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做不做罢了。里面的东西,我还没动呢。”
“巫寒朔,你那破泉水,对普通人恐怕是种致命的毒吧?”
不知道为何,刚刚他竟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驱使着自己,不惜用性命来守护陆九音。
似乎如果自己不这样做,就一定会后悔。
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魔心离开得太久,他就见不得凡间的生离死别了?
可是,他却唯独,对她一人有过这样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他现在的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凡人的心。
这种感觉,他本不屑。
现在,却觉得是种独特的体验。
毕竟,千年之前的自己,没有这样一颗拥有丰富感情的心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魔心在她的体内,跟她的心跳一起律动,竟无法割舍。
又或许,是因为她本就不是普通人呢?
……
“不错。”
巫寒朔看着姬南堇怀里抱的人,不知为何,竟恍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错觉吗?
还是因为寻觅魔族的气息,阴差阳错见了好几次?
陆九音所中的,确实不是普通的寒毒。
那方寒潭,他都设了结界,真不知道陆九音是怎么误闯进去的,还是两次。
那池水,对他是解药。对其他人,却是致命的毒!
不止是会失去视觉,而是逐渐失去一切知觉,直至五感尽失!
可是魔族,何曾会有这种慈悲之心?
如真是如此,他又怎会承受了千年的折磨与锥心之痛!
不过,这么痛快地了断对方,也未免太便宜了那孽障!
巫寒朔的双拳在广袖内悄然攥紧,又慢慢展开。
他眼神冷厉如刀,对姬南堇道:
“这么说,你愿替他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