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李鸦走去的刑使正是跟他有点小过节的那位。
一如既往的黑色锦衣,胸口正中依旧是从未变色的赤红残月,手中弯刀还是那个略显残忍的弧度。
就连他的表情也从头到尾维持着森寒冷酷。
吴淼不断逼近云芸,像溺水的人要去抓那一根救命稻草,急迫而毫无章法。
“抓住她!抓住她!”
“只要抓住这个女人,他就没空对付我,必然要和武家杠上,然后被碾成肉泥。”
脑中阴狠念头疯狂转动,吴淼瞥到武坤尸体,咒骂这个蠢货惹祸上身,还要牵连自己,当着这么多人射杀李鸦,以为凭借自己武家人的身份可以安然无事?
狗屎的武家下代天才。
武极一根指头就可以碾碎的垃圾。
我吴淼聪明一世,三个侄子跟他们的废物老子一样蠢。
想到武极,吴淼偏头望去,犹豫不定夹杂着阴狠神色一闪而逝,他还有保命的底牌,一张不想用不敢用的底牌。
另一位刑使也跨步上前,吴淼扯虎皮的话他们自然不信,然而不信归不信,下手杀了武坤的云芸却势必要捉拿了交于武家。身为联盟律法的执行人,又亲眼看到云芸如何将武坤砍做死尸,便是想避重就轻也由不得他们自己意愿。
何况李鸦已经蹦跶不了多久。
两道刀光一前一后袭向李鸦,刑使兵器统一为弯刀,砍头最是好使不过,森冷半月刀弧却劈向了李鸦胸口。
此人眼下还杀不得。
将王子骏尸体淌出血液全部吸摄后,李鸦身遭重新覆盖一层薄薄血流,身后的云芸紧紧靠着他后背,她不是什么柔弱女子,此刻已提剑在手,凶狠瞪着伺机欲动的吴淼。
在这红月城里俱是孑然一身的两人,此刻似乎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面对的却是代表血月联盟律法的刑使,联盟律法不可违不可抗更不可逆。刑使既已默许吴淼拿人,当众杀人,杀的还是十人半红月的武家人,李鸦与云芸拿什么去反抗,拿什么去违逆联盟律法?
死都不可能,但凡李鸦有出格举动,观望的数十人瞬间便可出手将其擒下,甚至最先动手的就是李鸦出身的刀术学院。
自家人自家事,怎么可能让其他三家学院把人擒走?又怎么可能将血河之秘,大龙卷之威,乃至不可思议几近起死回生的禁术拱手让人。
所有人都在看着李鸦血管虬结暴起的双臂与双手,看着他提在手里的白刀与红刀。
牵一发而动全身。
把狠话放出去,也就能吓吓吴淼,对别人来说,没用!
李鸦退云芸退,刑使进吴淼进,刀光剑影步步紧逼,把两人一一点点往绝路上逼。
洛南山不忍闭目,“我筹谋一世,却窝囊一世,该怎么做,看着他们两个做那同命鸳鸯吗?”
深知李鸦脾性,深知云芸脾性,洛南山哪里还不知道两人即便今日不死,过上一日两日,也逃不了双赴黄泉的结局。
李鸦不认洛南山这个朋友,如有后会自当无期这句话洛南山琢磨了很久,现在他与李鸦勉强算做后会,那……此后再无可见之期了吗?
洛南山想认李鸦这个朋友,风光时想认,落魄时,更想认。
缓缓张开双目,已过四十眼看半老的洛南山此刻竟如重回年少,心头热血沸而不落,一寸寸冲高,一截截入顶,让他俯身弯腰拾起击落吴淼利剑后的长刀。
紧紧握住刀柄,右臂与李鸦右臂一般,青筋暴起!
“老子当年,同样杀的人头滚滚。”
提刀而起!
伴着洛南山提刀,轰轰雷声从尽皆转过头的众人身后碾来,武极之前位于最前方,此时却位于最后方,早在刑使杀向李鸦一刻已转首向后方望去。
并侧身让开三米之远。
没人看到他嘴角勾出微微笑意,双掌之上幽黑罡气一现即隐。
赵洗锋掷枪如雷电,雷光闪烁,张牙舞爪,只觉不可一世。
身着铁猿之铠的连城与连山御雷而至。
面目狰狞!
凶威滔天!
提锤从天而降!
不问,只因不需问便可知,管不了,去他娘的管不了,天大地大,什么玩意也管不了爷们心头一腔逆血。
逆血灌颅,无非冲出天际九尺九。
轰!
轰!
连城与连山落地,正正落在李鸦与刑使之间,铁猿罡铠闪动青铜光彩,处于罡铠之内的连城咧嘴而笑,覆于面部的猿脸随之而动,满口尖利铁牙让两个刑使齐刷刷抽了一口凉气。
花轻衣恍目而望,看李鸦与云芸相依相靠,看重回年少时提刀而起的洛南山,看御雷枪须臾间横跨一里地而后从天而降的连城与连山。
明眸不知不觉起了一层薄雾。
绝世美颜忽现腮红。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有趣的人,还有这么有意思的事……”
王芝龙无声畅笑,武极回首轻叹,与李鸦有过几面之缘的中年女士几分快意几分愁意,将这几人一言而括之。
“性烈,血热,总有些人体内流了满满一腔烈血。也只有烈血能与烈血融在一起了。”
李鸦终于把刀扬起来了。
憋着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覆满全身唯独缺了脖子和脑袋的罡气蔓延而上,转瞬间汇于脑门顶,似有大河流淌之声从他体内隐约传出,绯红罡气褪去深沉暗色,金光未现即隐,红艳艳如热腾腾血液的颜色熊熊而燃。
忽高忽低,参差不齐,跳跃闪动,李鸦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