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云怀烈身后的叶兵灵看清那道身影后,落到云怀烈身侧,眼露恍惚之色,随后苦笑起来。
这道身影头发全白,脸成冰晶之色,未被衣物遮盖的皮肤也为冰晶之色,与两人所见冰鬼几乎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那双在死后依旧异常澄澈的双眼,黑白分明,瞳中生光,像还活着,看透世间一切。
他成冰晶之色的面容,和云怀烈的面容完全相同。
就连身高都相差无几。
左右两手分持长刀,笑望天穹,背后背着一张通体呈白玉色的长弓。
是五百年前去往极北而不归的北幽。
五百年后的此时此刻,两张长相完全一样面孔两两相对,一个死人,一个活人,却是两副躯体。
云怀烈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知该做些什么,提剑的手一动再动,反复握紧又松开剑柄,终究没有斩下欲泄胸腔至极憋闷的一剑。
“遗世身不是这样的。”
叶兵灵恍惚而语,不自觉紧紧抓住云怀烈的手,“你不是他的遗世身,遗世身只有一副躯体留于世间,念归冥冥,体葬红尘,不是这样……”
云怀烈洒然而笑,“不是遗世身岂不是更好,他是他,长立此地,我是我,伴你身侧。我们两人面容相同,大概是转世轮回才会如此,他那一世的尾声已在我们眼前,我们这一世才刚刚开始。”
“五百年一个轮回才遇到你,我绝不会像他这样孤守冰山。”
叶兵灵轻笑,两人紧握手掌转为十指相扣。
遗世身还是转世轮回其实都是不要紧的。
两人又将剩余四道身影一一看过,除去北幽的冰晶之躯余者都为寻常血肉之躯,体内所蕴力量早已被漫长岁月消磨殆尽,肉身不腐仅是因为此地极寒罢了。
十道身影一人据一山头,有男有女,所用武器有相同有不同,云怀烈无从猜想十人身份,便连十人是同在五百年前立在此地,还是在不同的时代各自来到此地都无法确定。
世间可埋葬一切,这十人的过往注定成迷。
仅知的北幽有狱帝之尊称,云怀烈便将这十人称为了十帝。
两人将这十人一一看过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寻幽探密,十帝留身立于冰山之巅虽震撼,却抵不过遍寻李鸦而不见的焦切。
此处已是冰山之巅,只有眼前这么大一块,李鸦既然不在这里,只有根本没有攀上冰山,或者已从别的方向离开这里。
茫茫冰原,再找到他的希望太过渺茫,且云怀烈和叶兵灵都知道李鸦两人依旧为冰鬼之躯,根本不能现于世人眼中,只能游荡在人迹罕至的冰原中。
“走吧,去找他,慢慢找,冰鬼之间极少互相杀戮,寻着冰鬼之尸,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久留冰山之巅没什么意义,云怀烈再次来到北幽冰躯前,摘下他背后白玉长弓,递给叶兵灵,向冰山山顶边缘行去的同时笑道,“你不使剑,正好他留了一张弓,看着很不错,拿去用吧。”
叶兵灵接过白玉长弓轻抚,亵渎死者之事非君子所为,不过云怀烈拿的却是前世身的东西,算不上亵渎。
这把弓她看到的时候就很喜爱,许是云怀烈心细,注意到了。
持弓拉弦,而后举弓望天,叶兵灵的美好身段尽显云怀烈眼前,使他不由停步细赏起来。
由下而上,顺叶兵灵持弓的纤细玉手举头望天,云怀烈双目忽然急扩。
持弓的叶兵灵忘了将其放下,维持着举弓瞄天穹的姿势久久不动,和云怀烈,和十帝遗身一样,仰首望向无边无际的天穹。
有银光自头顶漫漫而洒。
洒到举着冰锤一锤砸着一座巨城城门的连城身上。
一万道冰阶后,此城横阻连城身前,嵌于冰山山体内,山体做城墙,两扇紧紧闭合的冰门上方,刻平狱城三字。
一道冰阶高半米,一万道冰阶有五千米之高,万米冰山之上一座巨城雄踞,堪称绝无仅有之建筑奇迹。
连城只当李鸦进了城内,扣门而不开,已近失智的他举锤便砸。
他哪里会知道李鸦初攀冰山之时,并未从冰阶开始,而是足足在冰山西侧攀了两月,只这两月,已远超万米之高。
更不知道云怀烈与叶兵灵从冰山东侧直攀而上,有飞天之翅在身,所攀高度同样远超万米。
连城同样也到了冰山之顶,这座与世隔绝,叫做平狱的巨城之上再无冰山,也不可能有冰山悬于其上。
连城身躯被包裹在冰猿之内,依旧是半身血猿甲半身铁猿甲,两甲将他身体一前一后平分,各据一半,连接处互相撕扯,难分上下。
寒煞与连城所修兵煞在其体内争斗,比之刀剑凿击要疼上十倍百倍。
而连城恍如不觉,只是一锤一锤砸着两扇紧闭城门,他一路未遇一只冰鬼,攀万道冰阶而至冰山之顶,看到的只有这座城。
只要将这城门砸开,便能将李鸦找回。
冰屑飞溅,却全是从冰猿所持冰锤上落下,没有哪怕一丝冰屑从那两扇门上落下。
如李鸦在此,必然会觉门上划痕极为眼熟。
高低不同,大小不同,样式不同,但这两扇平狱城的城门,其上划痕和李鸦看到的那两扇冰门之上的划痕赫然一模一样。
深浅、长短,位置,全都一样。
一座冰山,三人竟分至不同之地。
李鸦所见为漫漫冰阶,无数冰鬼,冰山之上两扇冰门,冰门之后一片虚空。
云怀烈与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