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马踏出薛府的时候夕阳恰巧落下山。
达达的马蹄声中夜幕降临,校尉阿瞒策马走进稀疏灯火照映出的些许光亮,渐行渐远。
黑暗将薛家家主薛腾辉的身影彻底吞没,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这时有少年急忙赶来,要去救治倒地不起的少年,发出一些慌乱嘈杂的声响。
薛腾辉头也不回,冷冷喝道:“不要管他!你去找你三叔,就说我安排你闭关苦修三月。”
“可是……弟弟会死的!”那少年带着哭腔喊道。
薛腾辉的语气愈发幽冷:“他已经死了!”
顿了顿,薛腾辉转过身看着眼中饱含伤心与愤怒的少年,幽幽叹道:“在他不知天高地厚莽撞开口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为父救不了他,你更救不了他!”
少年两眼通红双拳紧握,脖子上青筋暴起。
薛腾辉眼中闪过一丝悲痛,然后瞬间收敛,复又冷冷说道:“薛悦,你要牢牢记住今天,你的弟弟,薛友志死于他的愚蠢莽撞与薛家的实力弱小,所以你必须独自承担起原本应该是友志与你一同承担的责任,以及……友志的仇,尽快强大起来,比越强越好!”
冷冽的语气中其实蕴含着复杂至极的情绪。
薛悦沉默片刻,然后昂起头一字一顿说道:“我明白了,父亲。”
他的声音很低沉,透出坚定的力量。
薛腾辉点了点头。
薛悦凝视着弟弟薛友志嘴角那颗被鲜血染红的痣,沉默怔立片刻,方才转身而去。
他微微佝偻着背,走得极为缓慢,像是背负着一座大山,像是一匹受伤的狼。
薛腾辉无声长叹,无语凝噎。
片刻后,薛腾辉敛没一切情绪,恢复身为家主的威严、冷漠与残酷。
他对着无声无息自黑暗中走出的一名中年人吩咐道:“将薛友志的头砍了,派人送到城主府去,顺便带上城中一半店铺的房契。另外,通知几位长老,到议事厅来见我。”
中年人默不作声,立即离去。
做出最符合薛家利益的安排,薛腾辉的鬓角突然生出些许白发,似是瞬间老了十岁。
就连走向议事厅的步伐都显得有些蹒跚。
约莫过了一盏茶,薛家八名长老齐聚议事厅。
薛腾辉端坐在太师椅中,神情冷峻。
八名长老心思各异,尽皆沉默。
在这个紧要关头,谁都不愿先开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议事厅内的气氛越来越显诡异,就连空气都隐隐有些凝固。
薛腾辉看着犹如石像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八名长老,轻咧嘴角无声嘲笑。
他不再保持沉默,轻声说道:“诸位长老都不愿先开口,那就你们听我说吧。”
停顿了一下,见八名长老将视线投注过来,薛腾辉继续说道:“首先,我儿友志的死是咎由自取,与家族无关。
其次,自今日起,薛家进入战备状态,一应大小事务由我独断,诸位长老不再享有投票权。这一点,老祖宗已经同意了。
最后,我不希望听到薛家任何一名子弟议论与城主府相关的事宜,无论是嫡系还是庶支。
诸位长老,我的话说完了,议事结束。”
说完,薛腾辉率先起身离开。
八名长老中有人想开口阻拦,却见大长老低头默不作声,便稍稍犹豫了片刻。
便是这一犹豫,薛腾辉已走出议事厅。
“哎……”那名长老深深长叹一声,情绪莫名。
“好了,老七,不要在那装腔作势了!”
大长老眉头紧皱,重重说道:“你我八人否了家主的决议,一意孤行要闭门谢客和方一人掰掰手腕,结果捅出了天大的篓子,我们是薛家的罪人,哪来资格唉声叹气!”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去后山禁闭半年吧,这半年内不得出后山!”大长老愈发不悦,用力一甩衣袖,负气起身。
走至议事厅门口,大长老突然停了下来,怔立片刻后,终于对考虑已久的某件事下定决心。
他转过身看着面容普通至极的五长老说道:“老五,从你的暗卫里挑一个机灵的人,去一趟大泽,找到十三里坡的那间客栈,给客栈掌柜带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五长老平静问道。
大长老回道:“七个字。萧林,潜龙第一名。”
“明白了。”五长老点头,认真说道,“我会派暗一去。”
“这样最好不过。”
大长老很满意五长老的安排,然后挥了挥衣袖,说道:“大家都散了吧。记住,战备期间放下一切勾心斗角,全力支持家主的所有决议!”
于是薛家长老们各自离去。
没过多久,薛家议事厅重归寂静。
……
校尉阿瞒离了薛府,带着满身杀气直奔王家。
这一次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之后的李家也是客客气气。
薛府大门轰然坍塌造成的动静太大,大半个平川城都受到了余波的震动。
王家与李家自然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地阶战兽现身平川城的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没人会傻愣愣步薛家后尘。
校尉阿瞒策马返回城主府。
刚安顿好大黑马,便有侍卫通报,说薛家之人送来了一颗首级和一盒地契向城主赔罪。
校尉阿瞒掀开盛装首级的木盒,看着那颗嘴角长了一颗本来有些讨喜如今被血染红的痣的年轻头颅,冷血笑道:“真能忍!”
随后笑意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