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道两旁搭有简陋的看台,看台边上,可谓盛况空前,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多数是突骑施人,中间夹杂的吐蕃人也不少。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王室娶可敦夫人更能让人兴奋的了,这种情形并不常见,十几年才有可能一见,更何况,这次比往次更热闹,还要来得三斗来决定汉家公主和吐蕃公主谁能成为上可敦夫人,这更是绝无仅有,突骑施的历史都不曾有过。
常久一行到来的时候,吐蕃人已早早坐上了东方的看台,骨啜王子也与他们坐在一处,西边的看台尚空着,看来是给汉家和亲随行人员准备的。常久的目光在吐蕃方的看台上扫了几眼,并没有发现什么老汗王和他的几位可敦夫人出现在这里,来到突骑施这几日,常久一直也没见老汗王和交河公主出现过,这令她觉得有些异常,常久的目光又往看台边的人群里扫了一圈,看到了无名、阙律啜还有奉德等熟悉的面孔。
第一场是斗马,韩王,苏子翰等坐上了看台,李临淮却只是牵马立于一旁,想来是等一会儿斗马开始,准备一路追随围观的。常久牵了马站在起跑处,默默等待,果见有一位吐蕃女子牵着匹栗色马走了过来,看年龄应该有二十六七岁,额上眼角已有许多细细的纹路,面容倒也算得上秀丽,只是比较瘦削,面色灰白,目光冷漠且无神,好似大病初愈的样子,身形比一般汉家女子要高出许多,且骨骼比较粗大,着一身赭红色紧身扎袖骑马服,不住地打量着常久,常久唇角挑了挑,冲她一笑,她只是眼珠子动了动,并无什么回应。看她牵来的坐骑,倒是相当神骏,毛色油亮,神态昂扬,一看便知是一匹上等好马。
常久收回目光,翻身上马,那女子也跃上了马背,看那身姿,倒也甚是矫健,旁边围观的人哦哦地叫着,已群情激动起来。旁边有一执令者,举着一面三角小红旗,猛地挥下,喊了一声“走”!
两人抖动马缰,轻磕马腹,两马便飞驰了出去。那吐蕃女子的坐骑果然神骏,刚一上路,四蹄翻飞,奔驰甚疾,并不亚于常久的‘怒电’,常久俯身马背,目视前方,任由‘怒电’自由飞驰,并不十分催赶,倒也可以与那吐蕃女子不相上下。赛马道两旁,有不少人骑着马赶上来围观,行程略远,跟随的人便渐渐稀少起来,马的脚力跟不上,起先还好,那吐蕃女子只顾一路奋先,驶出大约有近一个时辰了,见常久的坐骑仍与自己的不相上下,心下大约有些焦躁了,不时侧目看向一旁的常久,常久看一旁插的标识,知行程已过半,便开始加劲,催动‘怒电’,‘怒电’跟随常久已有些时日,与常久已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常久拿着马鞭在它的背上轻轻一拍,它便似突然爆发一般,流星闪电划过,甩下吐蕃女子和她的坐骑,远远地飙了出去,远远望去,‘怒电’固然如一道愤怒的闪电,常久翻飞的披风亦中风中的一面猎猎飘扬的旗帜,迅速向前飘去。两边随行的人虽已不多,见常久这边突然发劲,将对方甩开,不由都扬鞭催马,哦哦地呼喝着追了上去。那吐蕃女子一见,心下急了,马鞭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本已奔走甚急的坐骑嘶声长叫,疯狂奔路起来,马蹄落下处,泥土都刨飞了起来。然而吐蕃女子发现,无论自己如何用力,如何鞭打坐骑,常久与她的‘怒电’还是越去越远,只剩下一道背影。而吐蕃女子的坐骑已浑身汗水直流,吐蕃女子亦是满脸汗水,她想起了昨晚老汗王的左可敦夫人和吐蕃使团头目对她说的话,他们目光冷酷地对她说,‘这一次,你只能赢,不能输,输掉这三斗,你就不用活着了,你就下去找你那死鬼男人和儿子吧。’这倒也不令她觉得害怕,不过,斗到眼下这种情形,她强烈的好胜心也被激了起来。她蓦地从马靴处抽出一只小短匕,顺手就扎进了马臀处,利刃全部没入马臀,只有短匕把还在外面,那马突然吃这一疼,仰天长嘶,死命地追了上去,一盅茶的工夫,常久背影便可看见了,且越来越清晰。
终点已经遥遥可望,吐蕃女子坐骑的狂嘶声常久也已听闻,‘怒电’是那种不须扬鞭自奋蹄的宝马,她抬起马鞭又在‘怒电’的背上轻轻磕了两下,‘怒电’便如疾风闪电一般腾空飞跃向前,迅速又拉大了与吐蕃女子的距离,常久俯身眼望着前边越来越近的目标,面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一路长途狂飙,常久有些气喘的厉害,感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便是在如此气喘之中,她忽地听得有异物带着一种低微的哨声迅疾掠至的声音,心下暗叫一声“不好!”,奉德给他说过的话忽地有浮止耳际,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她只有扬鞭催‘怒电’,‘怒电’好象有感应似的,在疾速奔驰中又加速飞掠出一大截,常久耳边听得疾掠而至的异物发出的低微之音忽然戛然而止,似被什么别的东西阻止了一般,她不由地回首侧望了一下,便见右后方目光可及处的李临淮正在收回手中一张袖珍小弓,回眸看她,气喘不止的她冲着他艰难地会心一笑,转头与‘怒电’向终点飞掠过去。
等她冲过终点,面色发白气喘吁吁地回过头来看时,片刻间,便见那吐蕃女子骑着她的栗色骏马也飞奔了过来,常久总觉得那马跑得有些怪异,还没来得及细看,却见那马飞奔之际,突然收势前蹄高高直立起来,将那吐蕃女子猛然摔了出来,然后轰然倒地,倒在离终点还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