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就说我们萧府吧,我家公子一回来,满府便有了生气。如今他走了,把满府生气也带走了,夫人老爷都在外地,府里就剩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爷和一些下人。你说我家公子上次回来,老太爷成天就是给他张罗要他娶亲,我家公子因恋着小姐,谁也不肯娶,他不太理解老爷子的心,其实我特别理解,老太爷这会儿在家,一个人也不家多悬心呢,哎。”
常久就那么远远地站着,静静地听着绿柳和圆月在月下就那么念念叨叨,眼中不知不觉便泊上了泪。又怕被她两人看见,便又返身出来了,一边走,一边不由地抬手拭泪。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接着便是李将军冷冷淡淡的声音,“常姑娘,你怎么了?”
常久避开他的目光,摇摇头,“没事,眼里进了沙尘。”
常久说完,又问,“李将军也没骑马,这是要去做什么?”
“随便走走。”
“这几日没怎么见石姑娘,她是不是回蓟阳了?”
李临淮皱眉,“石姑娘挺顽固,怎么说都不肯回去,我是束手无策。”
“这么说她是一直要跟到西域去了,甚至还要跟到大食西?”常久从没见过李临淮将军一筹莫展的时候,今见他如此,忍不住想笑。
李临淮苦笑无语。
“石姑娘从几千里外一直追到这里,无非是想将军娶他,这凉州城也是个好地方,不如停留一两日,将军与石姑娘就在这凉州城把这事办了,岂不妙哉?”
“有没有好办法?”
“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办法么?您在这里把石姑娘娶了,再让她一路跟到玉门关,差不多你们连蜜月都度完了,然后她心满意足回蓟阳,您轻装上阵到西域,不是两全齐美么?”
“听起来是不错。可是有一样,我并不想娶她。”
“人家一个姑娘家,千里迢迢追您到这里,马都累死了,人也差一点没命,您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李将军,您也未免太无情了吧?”
“她自己要追来的,又不是我叫她追来,我一直劝她回去,软硬兼施,都没用!姑娘家应该懂得姑娘家的心事,是以,想看看常姑娘你有没有什么妙计?”
“您这话不只是无情,简直是要叫人吐血了。人家是您的未婚妻,来追您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我的妙计已告诉给您了,除此别无妙计。”
“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这桩婚事,她非得说是我未婚妻,我也有口难辩。我甚至为摆脱此事故意回了长安,谁想到她不只追到长安,还追到这里来。”
李将军一向无语,这是跟常久说话最多的一次,可见确实烦恼。
“石姑娘人挺好的呀,将军您怎么就看不上了?石姑娘身材高挑,唇红齿白,皮肤白里透红,特别娇媚有活力,这不挺好的么?”
“就算她样样都好,风华绝代,我就是不喜欢,我也无可奈何。再说,我现在也没有心思没有精力谈这些事。”
常久看了李将军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听说李将军您以前娶过妻,只因难产母子皆伤。将军您是不是因这件事有什么阴影?”
李临淮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面现迷茫之色,声音低冷,“我的确会想起她,一直忘不掉,常常会在梦里梦到她,她在梦里总是对着我流泪,很委屈的样子,她虽然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我心里知道,她是在抱怨我以前只知道沙场拼命,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一眼,也没有好好疼爱过她,直到从梦中醒来我都会很难过,那时候年轻,不知道疼人,也不常在她身边,今天想起来,更觉心如刀绞,这样的心境,适合娶妻么?”
李临淮说到这里蓦然止住,飞快地看了常久一眼,似觉自己有些说多了,而且是对着一个并不能说是很熟悉的娇弱明艳少女。他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这些话,今日竟失态之至。他收住话头后,连招呼都没跟常久打,便匆匆离开了。
常久听了李将军最后的一番话,心里颇震惊,却也无语,看得出,他说了之后很后悔,也许,那是他心里最深的痛,宁愿深埋在心里,也不愿为人所知,这一不留神说出来,被她听到,他自己都无法接受。常久又何尝愿意知道别人的这些伤心事?只是逝者已矣,难道不应该赶紧娶一个,从悲痛中走出来么?
李将军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石珍珍正坐在那里等着他,并不似往日那般热情,甚至有些冷冰冰的。
她一见他进来,便立起身,直通通地问,“临淮大哥,你是不是又去看常姑娘了?”
李将军并不愿多说,他正为自己的多语失态心里不高兴,见石珍珍来质问他,便冷冷地点点头,“在路上遇见了。”
李将军一向冷面,石珍珍也没多想,况且她是被父母捧在手里疼大的,一向颐指气使惯了,只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不懂得体贴人心,亦不善察颜观色,她这会儿对着李临淮冷嘲热讽,大呼小叫,“你天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的,不遇见那才奇怪呢。”
“石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临淮怒了,他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将军,几时吃谁这一套了,他的语声眼神表情都似冷到结了冰一般。
太后临行前特地嘱咐过他,要好好保护常姑娘,他自然得格外关照,更何况,也就是正常的巡逻,他自问并没有做得过分的地方。还常常因为态度恶劣或者生硬被常姑娘不满甚至报复,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