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求知苦笑道:“大师误会了。”
那金丹修士原本就见小王爷对叶求知极为礼遇,现在又见公主与他一起相携而来,被怀风如此一说,心中也有几分认定二人是爱侣。此时见到公主脸上绯红,不知是因为害羞之故,还是恼怒这和尚对叶求知的劝诫之言,插口道:“大师此言差矣,若无情爱,生命岂非没有了接续,又哪来轮回,此不违背人伦常理吗?”
裴夕柔听了脸上更红,怀风道:“情爱于色,岂惮驱驰?虽有虎口之患,心存甘伏,投泥自溺,故曰凡夫,透得此门,出尘罗汉。罗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他此言意是说沉溺爱者是凡夫俗子,超脱者是罗汉,罗汉超出了生死轮回,不再受那俗世污染的拘束。
那金丹修士道:“凡夫是根本,没有凡夫焉有罗汉?”
怀风道:“和尚不敢忘本,所以接引众生。”
那金丹修士道:“和尚既出身凡夫,却又让他们离情绝爱,此不为违背伦常,自断根本吗?”
怀风道:“和尚只度有缘人,愚顽不化者,和尚也徒之奈何。”
金丹修士道:“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和尚名之度化,实为扭曲人心。道之一途顺天时,随地性,因人心,和尚逆转人意,岂不背道而驰?”
怀风道:“七情六欲,蒙心之尘,烦恼之源。欲求无上道,须离烦恼源。”
金丹修士道:“无意则心同,无指则皆至,无为而无所不为方合道理。佛家要绝情断欲,无异是以火熯井,以淮灌山,大违自然之理。”
叶求知见他们辩着辩着,又争起了道佛两家的教义,此事因他而起,心中微有不安。
怀风道:“自然之理是让众生苦果自尝,恶业自受,无边轮回,永沉苦海。我佛慈悲,此非我佛所乐见。”
金丹修士道:“痴嗔爱恋此为天性,发乎自然,请问大师如何能逆扭?”
怀风道:“天下之苦,莫过有身。饥渴,嗔恚,色欲,怨仇,皆因有身。身者,众苦之本,祸患之源,唯不受拘于五蕴,不受诸法色相影响,放弃有身,方离众苦。”
金丹修士道:“放弃有身?”
怀风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有相者有生必有灭,有成必有坏,我们何必还执著于一个必灭必坏之身呢?五蕴诸法等都是缘起幻相,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见性成佛了。”
金丹修士道:“身之不存,神气如何附存,莫不是要尸解仙去?”
怀风道:“神气凝法身,一切唯心造,无相性根本,诸法从中来。佛家法身才是诸法实相,不垢不净,不生不灭,不增不减。”
叶求知心道:“佛门练至大成,便是放弃肉身,铸金法身,即他所言的‘有相者有生有灭’,而无相,则不生不灭。我道家讲究性命双修,性是内在之道,命是外在之道,内外统一,才能天人合一。此是两家的道法不同,但都殊途同归,都望能永世长存。”
那金丹修士道:“发肤受之于父母,天赐之物,焉可撇弃?你佛教此举大违自然之理。人体阴阳全备,五行相生,俨然一方小天地。大天地能不朽,小天地亦可不朽,何必弃本体而不用?”
叶求知闻言一震,他从小跟随叶回春学习医术,对身体的构造极为了解,此时听得这金丹修士一言,大有触动,忖道:“人体五脏六腑各五行相属不同,经脉亦有阴阳之分,此不正与天地宇宙一般无异。”他细思门中的功法,再与身体机能一一应证,无不与体中的阴阳五行相合,又与天地相契,豁然明白形学命功正是法天地之所创,将身体当作天地来修,原来天人合一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那怀风和金丹修士正兀自在辩论,忽觉周围的五行之气源源不断而来,涌入叶求知的体中。而他本人似入定,似神游,嘴角含笑,脸露喜色,表情倒与城中的百姓得了佛法感化后一样。
怀风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与施主争论不下,不想却成全了这位叶施主。”
那金丹修士也道:“正是。”
过了半晌,叶求知方从顿悟之中醒来。见怀风和那金丹修士,以及裴夕柔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深揖一躬,道:“多谢两位前辈指点。”
那金丹修士道:“不用谢我们,此乃是你自己积厚功到,水到渠成之故。”
两人被叶求知岔开,也无心再去争辩。怀风遂出手,加入救治的队伍中,那四个和尚有了怀风的相助,顿轻松不少。
叶求知见弘宽并未赶至,便问那金丹修士,道:“就仅止这五位师父赶来吗?”
那金丹修士道:“另有三位小师父在别处施救,仓促之间也仅赶来了这八位而已。”
叶求知心道:“弘宽离此并不远,想来是在另一处。”他见来此的和尚修为都不算高,与己相若,都在筑基之期,仅怀风一人是金丹,忖道:“天下寺庙太多,十方寺派驻不过来,因而将小弟子都派了出门。”
叶求知向金丹修士道:“我且到别处去看看。”
那金丹修士道:“小友请便。”
叶求知与裴夕柔便飞往邻县,到了一看,弘宽果在其中。弘宽三人明显比那四个和尚早到,救治百姓已然完成了大半。叶求知又等了数个多时辰,弘宽等人方才收功,于是过来相见。
弘宽见到叶求知,喜道:“施主怎会来此?”
叶求知道:“我是特来见你的,请借一步说话。”
弘宽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