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尘愣了下,目光挪到她脸上,扬了扬眉,玩笑道,“这么点儿东西就想堵我的嘴?”
他清瘦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面色却不太好,厚薄适中的唇隐隐透着阴郁的深色,眼睑下方黑眼圈浓重,大概是最近连夜赶工所致。
“怎么,堵不住?”黎昕垂眸,将餐盒随手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撇撇嘴,“要不我出去捡根棉条负荆请罪?”
说完,便歪着头看他,眼角轻抬,棚内灯光将整个人打上层柔光,清眸映着他的剪影,只上了淡妆的小脸透着些许懒散俏皮。
“过几天杀青,到时候请大家吃顿好的,这次无故休假的事就放过你。”
看她心情不错,顾念尘拍拍胸口,将不断翻涌的咳意压下,一边开着餐盒,一边调侃,“能花钱解决的事就花钱解决,别动不动打打杀杀的,怎么那么暴力?不怕你儿子学了去?”
听到他说孩子,黎昕眸光黯了黯,手下意识想覆上小腹,动了动又缩回身侧,面上却无波无澜,只是斜了他一眼,“吃你的饭吧。”
顾念尘看着她纤长睫毛掩映下微微颤动的眼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话触到了些不愉快,顿时有些尴尬地呵了声,伸手摆弄了下餐盒,“哎,给我换一个,我不吃辣。”
“不吃辣?”黎昕刚准备抽身离开,闻言脚又收回了回来,眉心浅蹙着拿起餐盒,嘴里不解地嘀咕了声,“特意给你挑了个辣的,我记得上学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吃辣……”
说到一半像是想起了什么,顿住,别过头躲开他含笑的黑眸,对着分完东西正在和组员聊天打屁的刘冰喊,“刘冰,过来给顾导换一份儿。”
刘冰“哦”了声,将剩下几份一起用袋子装着送过来,黎昕丢下句“去化妆”便匆匆离开。
纤细高挑的身形很快便到了化妆室门口,一闪身消失在门后,顾念尘看着她避之不及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声。
大学时代,学校分两个食堂,东食堂是做大锅饭的大食堂,经济实惠,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这里,而西食堂是做炒菜的小食堂,主要是教职人员去的地方。
黎昕原本是在东食堂吃,只是总遇到骚扰表白的男生,让她不厌其烦,索性跟着医务室的蒋亦然去西食堂蹭饭。
顾念尘不知道自己这种没事总偶遇,动不动碰巧帮她的人,算不算骚扰大军的一员,但他知道自己是最“有头脑”的一个。
不就是去西食堂吗?他跟着去不就行了?
于是想了个欲盖弥彰的理由,天天早退,去她教室门口堵人,说自己其实喜欢吃辣,吃东食堂的饭吃到想吐,问她去不去西食堂,帮自己带饭,久而久之,顺理成章地就跟着了。
虽然,总有蒋亦然和方琼两个巨亮的led大灯泡衬着。
那大半年,他感觉自己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辣的起火,拿水猛灌。
学生时代的纯真一去不返,那些稍纵即逝的光景,与喜欢的人对面而坐一起吃饭的日子,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他吁了口气,轻扬的唇角渐渐染上一抹苦涩。
温世尧与宋笑之一直谈到临近晌午。
相比于最初听到消息时,宋笑之怒意已经平息了许多,看着桌面上被自己散放开的资料,摇头感叹,“没想到,一个军人背后竟也能牵扯出这么多利益相关……”
“刘长松背后的利益链确实庞大。”
温世尧点头,沉声分析目前状况,“他现在是升任关口,最怕出事,所以警惕度极高,这件事一旦撕开口子,背后的利益集团一定会多加阻挠。因为牵连甚广,我怕递上去会被他的人压下,所以才想请外公帮忙。”
他的话说完,宋笑之并未第一时间回应。
他一只胳膊搭在桌面上,肘弯撑着桌角,一只手轻击了下桌面,“也就是说,世钧的事你并没有确切证据?”
“是,但是一旦启动调查,总能有相关线索,到时候……”
“既然这样,这件事暂时压一压。”
宋笑之深邃而略带浑浊的眸子看向温世尧,话语能听出些强迫意味,是不容置喙的口气。
“为什么?”
温世尧长眉蹙紧,语气不自觉间高昂起来,“刘长松升任,上头会启动深度调查,此时就是扳倒他的最佳时期,一旦等到他上升实权,案子就很难再翻盘了……”
“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懂?”
宋笑之反问了句,问完便长叹了口气,手指沿着斗笠杯杯口摩挲,坚毅的下颌收紧,片刻之后才说道,“这案子牵连太广,从上层官员到各大企业,搬到明面上来会酿成多大的风波,这些你想过吗?”
温世尧削薄的唇抿紧,与他对视几秒后才挪开视线。
他当然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个贪官的倒下会造成大规模的多米诺骨效应,同一利益链上相关人士,只要沾上了,总要被扒层皮。
除此之外,当政者在民众心目中的权威形象还会大打折扣。
这是谁都不愿看见的局面。
但……
“与我们何关?”明知道宋笑之不喜欢听,温世尧还是执意问出口。
他这人自私惯了,没有那么多大义的觉悟。
“为了粉饰太平,我们就该忍气吞声?哥活该被烧?飞机爆炸时那么多遇难人口都是活该?这样流于表面的太平要来有什么意义?”
他的语气凛然,刘长松张了几次嘴也没能插上话。
“外公,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