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一下午就过了三场戏,到收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
棚内日夜温差极大,她一身薄纱制的戏服根本挡不住寒意,且不说为了拍摄出清逸出尘的效果,摄制组还在场地边缘加了台大风扇,一刻不停地对着她呼呼吹,吹得她头昏脑胀有些找不着北。
一下戏就招呼许沁找了件风衣过来,许沁坐在场地边缘的椅子上,摇摇欲睡,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听见声音立刻激灵了下,含糊不清地“嗯”了声,起身将怀里抱着的外套递过来。
黎昕手指微颤地一边往身上套一边打着喷嚏,眼泪鼻涕统统往外涌,被反光板晃到的黑眸沾了点点水意,棚内灯光一晃,模模糊糊泛着白光,看不清晰。
风扇虽已经被工作人员搬走,温度却没有升高多少,许沁自己也忍不住抖了下,嘴里嘀嘀咕咕,“都打春了这气温怎么还这样反复,这才暖和了几天呐?”
刘冰也从休息区跑过来,递了杯热水给黎昕,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向化妆室走去,紧接着许沁的话安慰,“这是倒春寒,再坚持坚持,下个月就暖和了。”
许沁缩缩脖子,打了个冷颤,“我的妈呀,还得冷半个月!”
黎昕在化妆镜前坐下,举着水杯,缓慢吹去漂浮的热汽,等着她给自己卸去头发上的饰物,听她说还有半个月,多嘴问了句,“今天十五号了?”
“十六七号吧。”
许沁也不太确定,低头悉悉索索在口袋里翻手机,这会儿功夫,刘冰先她一步说道,“今天十七号了。”
末了,脸色微恙地加了句,“今天好像是……温总的生日。”
黎昕喝水的动作停下。
在剧组过得黑夜颠倒,这几天又因为赵总和厉虹的事浑浑噩噩的,都没注意到今天是温世尧的生日。
所以,他早上一反常态地赖着脸让她煮面,是生日的缘故?
现在回想,又觉得他当时的眼神,似乎隐隐含着些期待。
说不上来此时是什么感觉,觉得愧疚又觉得自己没有管的义务,只是心口像是起了丝丝攘攘的麻意,一直延伸到四肢,紧的让她窒闷。
化妆室里开了暖气,温温热热的很是舒适,旁边的刘冰和许沁叽叽喳喳小声说着话,黎昕却觉得燥热无比,不耐地嘶了口气,“要说外边说去。”
两人识趣地噤声,许沁转过身,对着镜子吐吐舌头,伸手帮黎昕处理头发。
刘冰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多余,欲言又止地从镜子里看了眼。
化妆镜四周明亮的灯光将黎昕脸上的不快映得一览无余,刘冰眼神对上她的,瞬间弹跳开,“姐,我去外边等着。”
随后,叹了口气,几不可见地摇头,离开。
黎昕正烦闷,无暇思考他眼神的含义。
许沁上前,先将她头上的饰物卸下,又伸手帮她将繁琐的戏服一层一层脱下,只剩下一身纯白的xiè_yī。
黎昕扬扬手,示意自己来,“你去外面等一下吧,我自己换。”
许沁应了声,随手将东西收拾好,背着包出了化妆室。
房间陷入一片沉寂,镜子前的灯光掌出一隅光亮,将四周光景衬的黯然,黎昕在镜子前坐着,双手摩挲着手机光滑的背面,黑眸有些失神。
知道今天是温世尧的生日,就很难心安理得地挨过。
尤其想到自己早上走的匆忙,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思忖良久,还是抬起手,将手机擎到眼前,决定打个电话。
自从下午开拍到现在,她一直没看过手机,此时,屏幕一解锁,便跳出许多新闻的推送来,提示音一遍又一遍响着。
大概又出了什么八卦新闻,黎昕有些强迫症,顺手划拉下通知栏,想将推送关闭。
垂眸扫了眼,目光再难挪开。
不同新闻载体,却起了很多相似的题目,翻来覆去都在说同一件事。
指尖微颤地点开一条,却又迅速跳出。
有些时候,人会下意识规避伤害,她亦如此。
那些画面,还是不看好了。
良久,黎昕才抬起头,微晃的黑眸看向镜子里面色灰白的自己,灯光将影子映在背后的墙上,淡的好像随时会散掉。
她唇角僵硬地向上勾了下。
大概,是她自作多情了,看起来他并不需要自己的问候。
以前,他们即便只是形式上的夫妻,但起码站着那个位子,有些滋味不是的理所应当,但现在……
她将手机随手撂在一旁,肘弯撑着桌面,双手埋在掌心,无力地嗳了口气。
道理她都懂,可为什么偏偏是沈辛蔚呢?
随后又轻笑了声,不是沈辛蔚又能是谁呢?
也罢,也多亏了沈辛蔚,她才能霸着温世尧这么多年,现在名利双收,不管过去怎样,就当扯平了。
她又空坐了会儿,换好衣服,出了化妆室,直接向停在休息区外的保姆车走去。
等在一旁的刘冰和许沁见状,飞快起身跟上。
刘冰跑到前头开车,看着面色无澜的黎昕,心里又感叹一遍,这些明星,心理素质真是高。
温世尧离婚后,与前女友复合的新闻接连几日一直挂在头版头条上,这些新闻不但整理了两人近期的动态,连之前沈辛蔚刚回国时,两人之间的种种互动也被人扒出来。
新闻写的有板有眼,即便是对娱乐新闻不关注的人,多少也听说了这些事。
当然,沈辛蔚依旧是被排挤出局,忍辱负重异乡孤苦的角色。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