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接通,对面率先传来一阵嘈杂的音乐声,她不等对方开口,抢先用谄媚的声线叫道,“杨老板,咱们之前说的事,还算数不?”
伴着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对面清静下来,男人略带粗犷的嗓音传过来,含着几分戏谑,“呵呵,妹子你家里有那么大背景,还看得上这点小钱儿?”
陈若云有些恨自己之前逞口舌之快把话说死,此时只得拉下脸来,从嗓子眼儿里挤了声微弱的叹息来,嗔怪道,“杨哥你就别挖苦我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人家压根儿就没把我当一家人。”
“所以说,你那么出力不讨好地为他们打算,图的什么呢?你付出那么多,为他们家传宗接代,年纪轻轻就守着个痨病鬼,他们呢?有人领你的情没?”
对面似乎很擅长说服人,三言两语就给她戴上任劳任怨的高帽,让她全然忘记自己本就是个四体不勤好逸恶劳的主儿,能悠悠忽忽活到现在,也全是仰人鼻息。
陈若云没说话,仔细想想,还真觉得自己命苦,尤其是刚刚才在那大房子里受了一顿羞辱,此时更是觉得憋屈得紧。
此刻天色刚刚暗下来,街灯还没亮起,她在一家商场外的街道停下,看着橱窗里陈列的裙子,柔和的灯光最大限度地将面料的质地展示出来,颇具设计感的剪裁,让衣服本身便透出一股轻盈。
类似的衣服,她曾在黎昕身上见过不止一次。
她想起黎昕走起路来步步生风的样子,裙裾在纤细的小腿后飘摇张扬,随便一个漫不经心的回眸,似乎都带着高人一等的傲慢。
她又看着玻璃上映着的身影,颇有些顾影自怜地伸手摸摸脸,她的姿色也不差,当年也有许多人追求,挑来拣去选上黎晖,以为仗着她姐的条件,就算日子不比富豪,好歹也能衣食无忧。
事实上,黎晖前些年确实有些钱,出手阔绰又会玩儿,长相也不赖,高高瘦瘦的,很受女孩子喜欢,谁又能想到如今……
思及此,她厌烦地呼出口恶气,这一辈子,真是被这家人毁了。
对面似乎觉察出她的情绪转变,又紧接着说道,“这女人呐,还是得手里有钱才有底气,有了钱你想走就走,想玩就玩,还轮得到他们甩脸子给你看,你说是不?”
陈若云找了个角落站着,仍犹疑不决,“可是,我就怕……”
“我知道你怕什么,人家那都是专业做娱乐的,轻易让人知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的话,以后还怎么在这一行混?你呢,就放一百个心,只管收钱拿着去享受就好啦!”
对方听出她的犹豫,即刻给她吃了一记定心丸,陈若云沉吟片刻,把心一横,干脆说道,“那具体需要我做什么?”
***
黎昕和温世尧是分开去往老宅的。
车子一驶出小区大门,后边就有车跟上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他们一路往山下走,应该是一早就在大门外蹲点的狗仔,看到疑似车辆便跟过来。
吴飞想踩着油门加速甩掉,却又因为前几天的事故心有余悸,毕竟任他车技再好,也扛不住路上遇傻逼,得亏上次没事,要不他还真是不知道怎么交代。
“太太,有人跟着怎么办?”
权衡一番,他还是决定先问问,黎昕倒没觉得有什么,连头都没抬,“他们喜欢跟就跟吧。”
吴飞应了声,一路向着老宅驶去。
碧云居距离老宅有些远,因此黎昕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之所以几乎是最后一个,是因为半路遇到温月,温月的车跟在他们后面不远处,一前一后到了老宅。
温世尧几乎每隔五分钟都要问一遍走到什么位置,不厌其烦,黎昕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最近耐心更是少得可怜,再加上手没好利索,一开始还回的积极,后来烦了,干脆将手机扔进包里,不闻不问。
车子平稳停下,温世尧正站在拱形的铸铁大门前,清隽的面容被明亮的车灯映着,隔着几米远都能看出脸色不怎么好。
黎昕从挡风玻璃看出去,见他一个人站在门口等着,身影被灯光映的孤零零的,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他明明是怕路上再出问题,自己却半点不知不领情,是不是太作了点儿?因此吴飞一开车门,她便挤出个笑,下车过去,手钻进他的臂弯,故作轻松地说,“干嘛出来等?山上蚊子这么多。”
月白的门灯将她的眉眼映的柔和不已,温世尧却垂眸,用眼尾淡淡扫了她一眼,不说话。
黎昕:“等很久吗?”
他仍旧杵着不动,也不说话。
黎昕:“我们进去吧?”
依然没回音。
黎昕有点无语,大男人置起气来也真够人受的,她倾了倾身子,上半身蹭了下他的手臂,“喂,你调静音了吗?”
温世尧脸色这才缓和不少,嘴角不自主弯起弧度,只是语气依旧绷着,“我看你以后最好别出门。”
“我下次把手机贴眼皮子上,行吗?”黎昕眨眨眼,故意往极端里说,温世尧十分认同地点头,“可以。”
黎昕刚想甩开他的胳膊,就听见紧跟着上山的温月下车,人还没走近,声音率先传过来,“啧啧,几天不见,怎么感觉你胖了一圈?”
温月是直接从队里赶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制服,清浅的蓝色衬衫扎在藏蓝色的直筒裤里,长发扎成马尾高高束在脑后,整个人都透着股干净飒爽。
讽刺起人来,也很利落。
黎昕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