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后山药田。
来太白山也有大半个月了,周御辰对药田里的那点事早已轻车熟路。
张管事给了周御辰一张方子,让周御辰按照方子熬制药粥,周御辰很快便学会了。
张管事喝了周御辰熬的药粥,便又回到床上躺着去了,似乎张管事的生活里除了喝粥,便是躺觉。
有张管事在,周御辰也不敢修练,主要是怕龙图壁的秘密被张管事知道后惹来麻烦。
周御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准备拿去洗了。
“上太白山不学剑,你上太白山干什么?”
周御辰一怔,说话的是张管事,张管事依旧躺在床上,背对着周御辰,看都没看周御辰一眼,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冷不淡的话来。
“长老们只是让我在后山历练,等日后有机会还是要拜师修练的。”周御辰没有说长老们排挤他,七峰不要他,而是选择了这样的回答。
“你带着气宗的剑入剑宗,七峰怎能容你?”
周御辰一惊,张管事竟能一语道破真相,而且看样子他早就知道周御辰的剑乃是气宗的宗剑!
周御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接话,所以这次对话便以双方的沉默而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周御辰重复着同样的事情,熬粥,打理药园,统计账目。没有修练,却也耐得住寂寞。
直到几日后,张管事的伤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于是,他又出去了。
这次,他向周御辰提出了一个请求。
“你的剑,能借我用一下么?”
张管事虽说与周御辰同在后山共事,而且还是药园的老管事,但实际上周御辰和他真的不熟,甚至可以算作陌生人,所以周御辰对张管事突然提出的请求感到很诧异。
“晚辈身无长处,唯此剑常伴左右,视之如命,前辈的请求,恕晚辈不能遵从。”周御辰这话说得很平静,他知道张管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的修为很强,但他没有畏惧,因为他不会把夫子剑借于任何人。
闻言,张管事的目光中浮现出些许失望。
但他很快便调整了心态,“不用那剑也罢,依靠外物,终非我愿。”
说完,张管事便出山了。
周御辰不知道张管事又要去干什么,也懒得理会,因为他很高兴,张管事一走,他便可以修练了。
新的药材年限早已统计完毕,远远超出了以往的产量,还凭空产出了十几样百年药材,这让周御辰很不安,因为一下子超产这么多药材,怕是无法向宗务堂解释清楚。
周御辰想不清楚便不再多想,反正离月底还有一周时间,到时候让田雨出出主意就好了,他相信田雨应该可以摆平这些事情。
接下来,周御辰便继续修炼《时间书》,同时后山荒掉的林子也慢慢复苏,虽然还无法如往昔那般,却也看上去好了许多。
仅仅三天后,张管事便又回来了,如往常一样,他带着一身伤,回来睡觉。
周御辰的修道时光再次被迫终止,继续为张管事熬制药粥,助其康复。
休养一夜,次日一早,张管事的伤稍微好了些,便再次出山,不见踪影,待日落时分重伤而归,伤势更为严重。
“十年了!我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当年的承诺,恐怕余生再没机会了。”
张管事躺在塌上,目光中充满了哀伤与失望,口中的自言自语让周御辰十分困惑。
“世间恩怨皆起于执念,只要摒弃了执念,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周御辰也只是随口一说,他见张管事浑身是伤,鲜血染遍了衣衫,想要安慰却找不到方法。
张管事这才望向周御辰,近距离地望着周御辰,张管事目中的感伤渐渐淡去,而后无力地一笑,“你的模样,倒和我小师弟年轻的时候很像。”
周御辰一怔,“您的师弟?”
张管事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几百年前的往事,不提也罢。”
张管事不愿说,周御辰也不去问,这是周御辰的习惯。
“你来后山也有不少时日了,这些天你为我煎药,倒也帮了我不少忙,你叫什么名字?”张管事的笑容很平静。
“周御辰。”周御辰同样平静地回答。
“你姓周?”张管事略有些诧异,“你是周家的人?”
所谓周家,便是大梁皇族的周家,不是每个姓周的人都能出身周家的。
“市井孤儿,无父无母,哪敢高攀皇族?”
张管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他沉思良久,说道:“我这一生,是不是活得很失败?”
“前辈何出此言?”
“故人逝去未能挽留,大仇在前无以雪恨,生平所愿终难达成,这还算不上失败吗?”张管事苦笑,似是在嘲笑自己。
周御辰心中突然变得很难过,“仇恨,便是执念,一叶障目,便再难看清周山风景,唯有放下,才能活得强大。”
因为他自身命运多舛,从小背负着太多沉重,所以这话不仅是说给张管事,同时也是说给他自己。
张管事一惊,“这是什么谬论?”
“佛教度木禅师在《无相经典》里的原话,度木禅师幼时父亲被强盗所杀,母亲被掳走,受尽凌辱,自尽而亡。他被强盗留在山寨做苦力,住在猪圈,吃猪食,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几年后,他逃了出来,被佛教高僧所救,收入佛教,授其功法,传承一身绝学,最终成为一代宗师。多年以后,他在游历大陆时再次遇到那些强盗,那些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