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族会。
“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主持过族会了,应该是在周月登基、气宗归隐之后,有一百多年了吧?”田老太爷说着,望向田善人。
田善人微微颔首,“算上今年的话,一百三十七年。”
田老太爷点了点头,“这一百多年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小五在打理,我几乎没有插手过,如今看来,小五做得很好,就连十年前那种困境,也能带领大家走出来,所以我对小五还是很放心的。”
“但有些事情还是很重要的,比如十年前封天说要当皇帝,我们这些老家伙当然不会同意,为什么?这是底线问题,大梁的江山总不能交到一个女人手里,而且那个女人还不姓周,那个时候,我表明了态度,后续的事情都是小五做的,小五在原则上把握得很好。所以东门不点头,皇甫不点头,我不点头,封天只能扶宏宇上位了。”
“如今摆在眼前的,又是一件大事,而且这次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讲,比十年前还要严重,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大家召集到一块,说说我的看法。”
……
……
西北商城。
西北商城很大,一上午的时间周御辰和小圣女去了很多地方,走了很长的路,但实际上,即使有马车代步,他们看到的地方依旧连西北商城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小圣女有午睡的习惯,所以下午基本是在马车上睡过去的,好在田家准备的马车足够平稳,而且安静,小圣女靠在周御辰的肩头,睡得很踏实。
就着马车里的光线,周御辰只是静默地看着书,因为怕吵醒小圣女,外小心,不忍发出一丝声响,只是时间久了肩头会有些酸,却也无可奈何。
直到黄昏时分,车里的光线再难支持周御辰的阅读,周御辰才合上书卷。
与此同时,小圣女也醒了。
掀开马车的窗帷,夕阳映在周御辰的脸上。小圣女透过窗子眺望远方的红云,和衡水江上一样辉煌如画。
时间静好,仿佛能听见沙漏细碎的声响,又像浅浅的河流一样,时间缓缓流过,此间再无纷扰。
夜色如同一张大网,在不经意间悄然笼罩了四海八荒,衡水城的夜市再次被灯火点亮,开始了这座不夜城的另一段时刻。
经过了半天的游乘,周御辰和小圣女的马车已成功穿越整个西北商城,抵达衡水北城的最北端,这里比龟北鱼巷还要靠北,甚至可以看见北城的城墙,以及城头守夜的将士。
衡水城地处大梁南境,南据芦川,北临衡水,而衡水有一支流深入城内,其形如枝,故名“枝江”。
枝江初入北城,宽三十丈,江风平缓,涟波碧翠,最为壮观,适合游玩。枝江向南,愈渐狭窄,至龟北鱼巷,仅余数丈,反倒没什么景致了。所以才有“游枝江于北城,食鱼鲜于龟北。”一说。
此夜,周御辰和小圣女便来到了衡水北城枝江两岸最繁华的夜市——江滩夜市。
……
……
田家,族会。
“自宏宇上位,封天联合旧党肃清朝政,魏相被赐了毒酒,宁王被诛了九族,皇甫挂印离朝,蒙丹守了不周山,唐皇后被处缢刑,整个地宫被冠以反叛之罪血洗于一夜之间,周月的旧部除了掌着兵权的东门之外无一幸免。”
“五岁的宏宇被扶上帝位,十五岁的驸马当了新国相,旧朝元老皆换了新人,新朝实际上成了封家天下。”
这次族会,田老太爷从三百年前的剑气之争讲到百余年前的月皇盛世,再到十年前的那场政变,最终归结于封家天下,他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用一整天的时间讲历史,田老太爷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讲历史。
“历史是黑暗的、残酷的、血腥的,而且是难以改变的,但我们还是喜欢谈历史,因为历史充满了智慧,让未来拥有无限可能,经过历史,便又是一个崭新的时代。”
“其实,对于谁谋了权,我们这些老家伙并不怎么在乎,能让我们站出来说话的,也只有芸芸众生、种族兴衰这些触及根本的东西。”
“今天我之所以召开这次族会,不是为了给大家讲历史,而是要告诉大家,新的时代,又要来了。”
……
……
北城,江滩。
如今正是五月,江滩的夜风十分凉爽,而且这个时节的江滩有放风筝的习惯,甚至蔚然成风。
江滩的风筝都是夜光风筝,那些风筝在夜里会散发出各色光芒,如同七彩的霓虹。实际上是用各种会发光的晶石研磨成粉末,然后涂抹在风筝表面形成的发光效果。
周御辰和小圣女各买了一只夜光风筝,周御辰选了一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鲸鱼,而小圣女则挑了一只散发着红光的兔子。
其实,无论是鲸鱼还是兔子,都不属于天空,但正如周御辰和小圣女他们自己一样,本不会有交集的两种人生,却依然碰撞在了同一时空,不得不说,这就是造化。
夜空里的风筝很多,放风筝的人也很多,每个人手里都握着一根线,无论风筝飞得多远,只要这条联系还存在,风筝最终都能回到本该属于它的地方,这便是束缚与归属。
周御辰回忆着皇城的旧模样,心想如今的自己又该归属于何方?还有小圣女,即使她身在大梁,可她毕竟是西方那片黑土地上的异族,她的家乡会思念她吗……
“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我很珍惜,因为很开心啊。”小圣女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