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满脸尘土,他盯住一个与他同样落魄的拾荒老人,待到灯息人宁的最佳时机少年兴奋地冲上去,为缓解饥渴青黄不论的充填自己,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寿吗?
我第一次见到陈寿是在地牢中,怀中的尸体还未冷去他便送来新鲜的嘲讽,那时我对他颇有敌意。
那少年冷若冰霜,轻狂满脸,不可一世,那时的他又是多么艳丽,皓月繁星也掩盖不了他的英俊。每到夜晚就会有不同的女人主动对他投怀送抱,甚至不惜送上自己的血肉,可如今少年却满身污渍,在阴暗潮湿的洞穴中,吸食苍老的生命,不为享受,只为生存,苟且地活下去。
岁月迁移,事实难料,我不禁回想起那令人动容的关于陈寿的故事。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烽火漫天,饿殍遍地,生或死,世人没有选择的权力。
在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一个像世外桃源一般的村庄,那里便是陈寿的家园。因为偏僻它躲过了战乱,村里的人生活安逸且富足。那一年,少年陈寿只有十九岁。
村庄地偏,一些不安分的年轻人,或为国效力,或另谋出路,或为看遍人间,很多人都离开了村庄,这其中却不包括陈寿。
“你也出去看看吧。”陈寿的母亲如此说道:“不要一辈子被困足在这里。”她的声音细腻温柔,脸色静若湖泊,岁月未犯涟漪,她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不。”陈寿瑶瑶头,“我要陪你,终身到老。”
陈寿没有父亲,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听母亲提起过自己的父亲,不过不要紧,他的世界有母亲就够了。生活的苦难,一人去抗,生活的温馨,二人共享,这便是他的人生信条,一个孝子的信仰。
陈寿的一天是枯燥且充实的,早上砍柴翻地,下午浇田洗衣,偶尔会陪村里的小孩一同玩耍,帮老人出些力气,如果星辰不变,这样的生活将会贯穿他的一生,然而世事无定,她回到村里,第一眼便是少年,青涩斜阳如谷会雨,解尽千番愁绪。
“你叫什么名字?”
“陈寿。”少年腼腆地笑道,脑海翻滚着想将话题延续,反复思量,呆呆一句,“你呢?”
“我叫花柒。”少女说完便转身离去,陈寿痴痴地望着,原来这才是青春的模样。
花柒是村长的女儿,花力不像那些迂腐的村民,他攒了一辈子的钱花在女儿身上,让她学文习字,看更大的世界。花柒虽然身在外地但心系家乡,每年回来一次看望自己仍在任职的父亲。
“我觉得你和别人不太一样。”少女的眼囧囧有神。
“怎么不一样?”少年的神羞怯难隐。
“我觉得你会比别人更疼媳妇。”
“疼?怎么疼?我不会弄疼你的。”
少女笑着,笑容甜美醉人,“陈寿,我们在一起吧。”
“啊,你爹会同意吗?”
“我不管,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花柒躲进少年的怀里,无视所有的阻难,我不贪,我要的就只有这点温暖。
夜晚悄悄睡去,虫肆无忌惮地鸣叫着,宣告黑夜的到来。陈寿的母亲就着一点烛光缝补着衣物,陈寿躺在拥挤的木床上辗转难眠。母子俩居住的小屋四四方方,一眼便可望尽。
“怎么了?”黑夜可以遮住人的双眼却遮不住人的心,少年的心如那点烛火,摇曳不息。
“娘。”陈寿坐起身,面目严肃,心慌意乱,“如果我要离开这里,你会同意吗?”
陈母笑道:“儿大了不由娘,你要怎样都行。”
“是吗?我想和花柒一起离开。”
“谁?”
“花村长家的丫头。”陈寿说道,颇有些得意。
陈母看了眼烛火,她的疑迟与顾虑尽显。
“去吧,儿子开心就好。”
陈寿开心的点头,踏实安心地睡去,黑夜既遮住了少年的眼又遮住了少年的心。
另一边,花柒跪在地上,碗碎了一地,比碎碗更割心的是她父亲的那番言语。
“谁都可以,陈寿不行!”
“为什么!”
“因为她的母亲是dàng_fù!”
第二年大旱,庄家颗粒无收,村里人人人自危,数着手里的米数,盘算着能撑到什么时候。花力也是心急如坟,如热锅上的蚂蚁,先要把民心稳住,万一失心相互争抢起来可就完了。突然灵光一闪,有办法了!
花力召集全村所有人,摆一个神坛,牵一只羊,希望,要给全村人一个希望!
花力站在神台前,开始了他的表演。
“各位乡亲们,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什么了呢,梦到了天神!天神说今年旱灾那是天意,我就纳闷了我们可都是良民啊,犯了什么事要受罪,天神说不是你们村民,是这只羊。”花力装模作样地指了指羊,羊咩咩直叫,真成了一头替罪羊。“这羊偷吃粮食,糟蹋庄家,天神难恕,要用他的血肉来祭天神,才能降雨。”
说完花力用刀割了羊的喉咙,鲜血奔流而下,羊挣扎嘶叫,最后也避免不了一命呜呼的宿命。见羊死后花力上了香拜了天神,对着村民又是一番演讲,“各位乡亲,我是村长本该尽村长之责,怎奈何能力有限无法照顾全局,可村子有难我不能不顾!”这一番话语慷慨激昂,听得一村人人心沸腾。
“所以,我决定凡家中无壮丁者来我这里领小米一袋,鄙人能力有限还请见谅。”说完鞠躬后退,留出时间让台下人欢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