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珺是直到此时,才微感凄凉,现在只得这个兄弟了,人家一脸冷笑,六亲不认。至于早年抛弃,陆珺觉得,当日你横行三界,还不是因为娘亲送你去通天门下,又不是把你扔到垃圾堆里,你鼻孔朝天还想给我们演个孤星血泪,不觉得讽刺吗?
通天当年建了个动物园,一地乱跑的小动物,孔雀同无当争宠,抢着往洪开元身上扑,使坏把无当踹飞,然后被猴子抓住一顿打,打断了骨头,如愿被洪开元抱起来又拍又哄。毕方倒只看着通天教主哄孩子的温柔疼惜。凤凰初为人母,下了一堆蛋,只管喂饱。教他们飞时,都是一脚踹下悬崖,哪个毕方乱喷火,烧了房子就是一顿暴打。
所以,毕方觉得,你特么装啥小可怜儿啊?是不是娘亲没拿大嘴巴把你抽成个陀螺,你特遗憾啊?看你老大个子加上那个肝肠寸断的小表情,我忍笑都要忍抽筋了。
最受宠的当然是蛇妖,粗暴的猴子与妖邪的孔雀也被娇纵得不象样子,没人惯着能长出这么不利于生存的傲慢个性嘛。洪开元性格平和宽厚,对小动物们爱心满满,文明社会教育孩子讲究平等尊重,对孩子比凤凰不知精细多少倍。
然而,孔宣依旧觉得自己是被遗弃的孤儿——摊摊手,没办法,他还真特么就是。
陆珺一脸嫌弃地看孔宣一眼,不想理这种超凡脱俗的高贵酸涩劲儿。
这匆匆一眼,却见孔宣一脸讥笑中,又隐约露出当年的孤儿脸,心下微微一动。难道他真猜对了,孝子贤孙在这儿呢?
陆珺一点也不怀疑任无当会同意,无论如何羞辱,任无当都没有表情,对感情最深的绝望,就是平静。女人理智起来,比男人更冷。权衡利弊之下,舍弃洪开元是必然选择。
孔宣这张孤寒脸却让他感觉,呵,这小朋友一直渴望亲情,他又不关心别人的苦难,所以,妖族的血与痛与他何干?他小杖没受过,大杖走了,经历的最大委屈就是洪开元把他弟弟抓起来,命令他立刻滚回去。他没滚,洪开元也没杀大鹏,孔宣很大可能仍然心存侥幸,觉得师父不忍对他下杀手。
听他劝我那两句,颇有替通天开脱,让我放下仇恨的意思呢。
陆珺忍笑,放下仇恨开释自己?不不不,我不只想通天死,我希望神族灭亡,倾尽天人的血也浇不灭我心底的愤怒与仇恨,淡淡一句“他给予生命”,对我来说就象讽刺,他给予生命?我宁愿自己没活过。人杀我全家,我灭他全族。除此之外,我的生命还有任何意义吗?没有。
陆珺看了燃灯一眼,两人交换个“此子不可信”的表情。
陆珺当即笑问:“要不,你同无当商量一下。听说你们多年打闹,倒是打出感情来。”
孔宣抬起眼睛,盯他一会儿:“哦,怀疑我会出卖你们?想让我去送人头?”
陆珺倒是没想到孔宣这么明白,不禁一向:“何出此言?”
孔宣一脸不屑他的智商的样子:“任无当心狠手辣,她既然被拉下水,我知道了又有异议,莫不是想当场人头落地。”
陆珺微带嘲笑地扫了扫孔宣:“孔雀明王如此过谦,无当有这手段,何必受这监禁的苦。”
孔宣也只笑笑,轻声:“明人不说暗话,对任无当,放老实些。我听妖王号令,不需你们来同我商量。”
陆珺与燃灯一愣,孔雀居然认无当为王?当然大家都知道任无当曾经地位崇高,也知道她有些本事,但是有本事到什么地步,还真没什么深刻体会。他们只觉三大妖,无当,孔雀与朱厌都是神一样的存在,因为朱厌暴躁直接,反而威名最大。
孔雀居然认无当为王?
陆珺心中疑惑,半晌:“听你的意思,你是对洪开元仍念旧情?”
孔宣施施然:“那是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养育之恩如何说断就断。”
忽然之间,陆珺与燃灯同时退开一步。
孔宣哈哈大笑:“别,看你们吓得。我这个是很重感情的,但是啥感情想要我的命我也不给。你们放心吧,任无当答应了,就是我答应了。那混蛋手里有我把柄,我不能不听令。”
燃灯与陆珺这才微微放心,燃灯沉思一下:“明王容我失礼,事关重大,请明王明示,我们才好放心。”
孔宣面色不悦,微微尴尬:“我去找她要点东西,不小心受了伤。那毒蛇拿到我基因……不然,我会替她出手?我看着象天下为公的人?”
陆珺骇然:“拿到基因,她就能测得终止码?”
孔宣斜他一眼:“是,大小便都要集中焚烧处理,幸亏她被关起来不能到处乱跑。以及,你不一定值得她费那个劲。”
陆珺气得涨红脸,差点头顶就冒出火来。燃灯轻轻按住他肩,咱们为结盟而来,达到目地就好,别的不必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