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陌洛苒来了，我们两人坐在医院大厅的走廊上，我把这事说给她，她惊叫道：
“你就这么说的？那她以后该不认真照顾阿姨了！”
“那又能怎么办？我本来就没钱，总不能因为她要回扣，为那两桶蛋白质粉我去抢吧？”
“我最恨这种事，现在怎么连护士都拿回扣！”
“现在谁不拿回扣。”我目光呆滞地说。
“不然我们给她个红包吧？”
“那要给多少钱的红包？给少了，她说不定还以为你耍她，更不高兴了。”我道，顿了顿，“还是算了，反正也拆线了，过两天应该可以出院了。”
“对了，我今天发工资，已经把一千块钱打到你卡上去了。你的钱要是不够，你就用那个，不够我手里还有，你再管我要。”
“到时候要是用了，等下月我再还你。”我没推脱，因为我明白手里的钱也许真不够。
“不用，我把阿姨当妈，这也是应该的。”陌洛苒拍拍她的手。
“洛苒！”就在这时，一个女声响起。
我循声望过去，居然看到上次见到的梅姐从远处走来。陌洛苒站起来，惊讶地问：
“梅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怎么在医院？”梅姐坐在我们身边，笑问，“谁病了？”
“他妈妈。”陌洛苒指指我。
“什么病啊？”
“阑尾炎。”
“哦！”梅姐对我笑道，“现在医药费可贵了，一年的积蓄快花光了吧？”
“是啊。”我勉强笑了笑，“你怎么知道？”
“嗨，我也是那么过来的！”
“梅姐，你来医院看病人吗？”陌洛苒问。
“我妈在这儿住院，我来看她。”
“什么病？”我问。
“尿毒症。”
“啊？”我吃惊地说，“这么严重！”
“是啊，每天都要透析。”
“那可真够你受的！我妈的手术费就够贵了。尿毒症，你能负担得起吗？”
“我给我妈买了大病险，她以前身体就不好，我就怕她出事。你看，现在果然出这种事了。”
“我也该给我妈买份保险。”我苦笑道，“可惜没闲钱。”
“没闲钱你们赚啊！”梅姐笑说，“所以我说你们两个可惜了，陌洛苒这么年轻貌美的小姑娘，而你又这么帅，你们明明有很多条路可以走，为什么非要局限在这一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小破城市里瞎混，浪费青春浪费生命？！”
我很聪明，我似乎听懂了梅姐的意思。陌洛苒问：
“梅姐，那你说怎么赚？”
“我爽快跟你们说，”梅姐对我和陌洛苒笑道，“我和洛苒从前也是好姐妹，而且我看你们两个都很聪明，不像那些傻瓜一样笨。你们现在还年轻，如果趁这时候换条路，可能还有个奔头。否则你们现在给人家端盘子洗碗，等将来青春不再了，只会比现在惨不会比现在好。如果你们愿意去，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在夜总会上班，那里的收入比你们这里要高出好几倍，而且轻轻松松就赚到了，不像你们在餐厅一站十二个小时，才能得到那么一点可怜巴巴的工资。”
“在夜总会做什么？”我问。
“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比如像洛苒这么美，可以去做公关，卖艺不卖身，而你长得也很帅，世界这么大，在夜总会里，什么样的人没有，当然，有些特别的人，就需要你这种帅气小伙招待。”
我愣了愣，这样确实赚钱，可是我也明白……
梅姐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对我说道“夜总会里，也就需要这样帅气漂亮的人，”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你们不想接客也没关系，你们可以去陪酒做公关。我们那儿也有不少只陪酒不卖身的，只不过她们赚的没什么都卖的赚的多。”梅姐潇洒地说，“如果你们真聪明，就应该去试试。像你们年轻漂亮又帅气的，在那边一定会受欢迎，客人肯定会为你们开很多酒，到时候你们一晚上赚的会比现在一个月赚的都多。而且那里可比这里强多了，这里算什么？以前就是个破渔村！可那里遍地是黄金，有钱的男人一大把，凭陌洛苒的姿色和你的帅气，到时候傍个大款，绝对不成问题！”
我们都没说话，梅姐就笑笑，拍拍陌洛苒说：
“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反正我是赞成你们去试试。在大城市和小城市起点是不一样的，像你们这样年轻漂亮帅气小伙子和女孩子，如果现在不想办法给自己找出路，等到年轻不在的时候，就是想找出路，也不会有人要了。想通了打电话给我，陌洛苒有我名片。”她又拍拍我的肩，起身款款离去。
她走后，我和陌洛苒呆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陌洛苒说：
“我得去上班了。”
“嗯。”我冷淡地应一声，陌洛苒起身走了。
我重新回到病房待到晚上，等病房关门后才回家。出了医院，一路往车站走。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围高楼林立，深色调的天空外蒙上一层薄薄的灰雾，远边的几颗星也不够明亮。我走在匆忙的车阵旁，冬季的气温很冷，呼吸的气体在眼前结成白雾。我忽然感到自己是那么地无助，贫苦又一次向我展现着它的威力，然而我却一点也不急，我现在只是觉得很烦闷，而对于像焦急之类的感觉我却一点也没有，我的心已经变得麻木了。我停下来，对着硬邦邦的地面深深地叹了口气，却吸进去满腔的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