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见着灯笼人,丫头今日换了干净的衣服,清爽了不少。
她见着乐山,眼角明明就有喜意,却碍于身份,喊了一声大小姐,十足十的礼节,也不是多别扭,但乐山的眉头不由皱了皱。
“与人说话,头抬些为好。”低得也太低了。
“是。”灯笼微微抬起头,既惊又怯。
媛儿看见,窃笑了一声,笑她就不是正经的样子,横了横眼,扶着身旁大丫头的手,追上了前头的乐山等人。
送刘氏等人进内院,在弧形院口,乐山与郭曙说话,“你先过去,我一会去找你。”
“也好。”
此地人来人往,刘氏等人已然进去了,一墙之隔,不同的天地。
乐山也要进去,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喊住她,“姑娘。”
正是那日撞进她怀里的葵山公子,与沈璞交好的那位。
郭曙认得他,只是没有想到,这颜家的小公子,也认得乐山。
“哎,颜家二公子,你也认得啊?”郭曙问她。
“颜頵?”
“是呀,这不喊你呢嘛,你同他聊,我到那边等着你。”
颜頵,乐山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颜家的风尚,今日玉京主宴,便是他父亲吏部尚书,鲁郡公,朝中一等阁老颜真卿坐持的。
如果没记错,这颜頵,去年秋末,便已宝登甲辰科进士第,京中新贵,又逢用人之际,怪不得沈璞要拉拢他了。
“颜公子。”这样的人,乐山要行书生的礼。
颜頵亦回礼,“姑娘。”
“公子不必吃惊,公子乃京中名流,小女自然识得你。”
才说了一句话,这颜頵脸色就红了几度。
乐山便又问他,“不知公子唤小女,是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他忙答,“便是那日楼前,撞了姑娘的事,上次匆忙,正想致歉,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今见了,我这里,还是赔一声不是的好。”
他作势就见礼,乐山一把扶住。
怪道说当兵的不能遇见读书的,这样的事,乐山少见,“公子莫看我一届女流,我乃俗人,当不得公子一二再,再而三的礼,楼前的事,既是无意,就不要提了,小女也并不当一回事。”
说着说着,这面前的颜頵脸又红了起来,都红到了耳朵上,乐山见势头不对,这一看,不就是扶了他那一把,手还搭在他手臂上嘛。
乐山忙收了手,“失礼失礼。”
“无碍无碍。”
“公子既已将事情说清了,小女还有事,那便走了。”
“嗯,请罢。”
转头去寻郭曙,想与他招呼一声,却见着他在那头,遇见了谢家的谢筚,二人正阔阔言谈。
她也就没扰,转身去了院子里头。
过去招呼一声,其实她的心思,还是在外头的。
听说沈家为了今日之宴,特意从洛阳,许都搬来了新开的牡丹,各样颜色都有,这光院子,就摆了一条道。
她进里头,是想见一见沈家的四夫人,王氏,王家与陈家,结了沉芫这门亲,此亲,还是王氏母亲在世时,替他家的孙子定的,那时候,王家老太太,还有意将刘氏做她的儿媳妇,可儿子不愿意,那也没办法,连累着刘氏,年纪渐大,下嫁了城东的陈家。
这老太太,以前确实喜欢刘氏,况刘氏又是她的表侄女,放在身边养过几年的,后来到底是愧疚,这临终之际,想了许久,这才想了这门亲。
至于为什么是二女儿,那要问刘氏了,她许是钟意王家高门大户,只盼着心仪的女儿嫁得好,至于乐山,刘氏就没怎么有心思了。
但乐山不计较,她想着,沉芫到了年纪,就不要讲究礼节,先她嫁了也不是不行,就怕拖,这一拖,若拖出了前世的事,可怎么好。
领着沉芫去见王四夫人,同时也认识认识王家那边来的人。
果然说,这女子的一生,系着夫家,王氏与刘氏,从前要好,可今朝一见,这王四夫人虽然面上应和着她,也安了位子给她们坐,可嘴里一点也不提陈王两家的事,刘氏自然也说不上话,这周遭,多的是应承她的妇人。
可今日主宴,却不是王四夫人,而是家中主持中馈的三夫人,便是沈璞母亲,魏氏。
外头有传话的人,老远就喊,“三夫人到。”
这一下子间,屋子里的人,全哗啦啦站了起来。
后面又唱,“华阳公主,庆安郡主到。”
乐山左右看了看,怪不得觉得不对劲,这媛儿,不在内厅,是跑哪去了。
她附耳与沉芫道,“我出去找三妹。”
“好。”
陈媛性子贪玩,可刘氏看她看的紧,竟然能将她放了出去,那说明,是有意的。
乐山猜,是放她出去,与外头那帮小姑娘一道玩吧,权当多认识认识一两个朋友。
陈媛是在外头,她站在廊沿边,与人说笑。
廊子建得阔,有几处,都是水池面,过道摆满了牡丹花,小姑娘们,在这里喂鱼。
乐山瞧见了人,也就放心了,准备绕过了内院,去前院,一会溜进玉京宴里去。
今日这玉京宴,她去看;这沈家,她要来,有两个原因。
其一,玉京宴人才辈出,她得见识见识,其二,这晚间约莫戌时左右,城门下钥关门时分,前世里,沈璞就因送客出门,路上被人重伤,而伤他的,又十分不巧,恰恰就是流光。
这过了廊,往那头多瞧了两眼。
廊上竟是勋贵重臣家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