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竹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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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总是带着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再也笑不出,曾经剑挑青衫剑仙独挑马家太爷的少年郎不过过眼烟云,辛辛苦苦劳累三十载守着一方小铺只为当年承诺的中年汉子也做了假象。
当初拔剑为她,后来折剑为她,三十载后,再次举剑赴死依旧是为了她。
只是现在她不在了,竹剑哪里还在?
本名竹叶青,绰号竹二十三,羊角小镇的人都只知道他唤作二柱子弃了剑,抱着那有些肥胖的女子。
女子死亦不瞑目,死时距汉子三步之遥,死前爬行数步,终是不能携手赴死。
红绳已断,竹剑又折。只是这次再也不会有人将竹剑悄悄藏起,在无数个夜里用红绳和心血填补裂痕。
“听说你还叫竹二十三?”二柱子回头,随手捡起一截竹剑向那挥手杀人还一脸淡漠的兽衣少年刺去。
竹剑再折,同时断折的还有二柱子的手臂。
“那就叫你断作二十三截好了。”
羊角河边,化名二柱子的竹二十三卒,死前被人斩成二十三截,死而不瞑目,目光所至只有一身布衣,同是死不瞑目。
“何必?”老道人目睹了一切,哀叹着。
兽衣少年露出孩子般天真笑容。
“南殷永远是大荒的敌人,永远是我的敌人,当诛,当死不瞑目。”
“若是不能如此,我当死不瞑目。”
老道人化作的雪蝉默不作声,轻摇薄如晴雪的蝉翼,似在悲悯无言,着实淡漠无话。
兽皮少年大步跨过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走进叫做羊角的小镇里。
姓朱也喜欢宰猪的朱屠夫今儿突发奇想想要宰头羊羔给镇子的那些时常跑来蹭肉的“好”邻居们换换口味。
羊呢?是几天前从北边的一小片小草原上套的,是上好的小羊羔,最是肉嫩解馋的时候,那些无所事事的泼皮无赖们这些年钱倒是没攒多少,连老婆本都没攒够,倒是叫朱屠夫把这嘴巴养得极刁。
好在朱屠夫也是个老实人,倒也不在乎这些,大清晨的就琢磨着这羊羔要怎么做,想来想去还是直接生火烧烤了才好,这点羊肉分到每人嘴里也就两三口,却也叫朱屠夫生出自豪之气。
在肉铺里找了好久自己最是趁手的宰牛刀,最后却想起昨天把那刀扔在了对角包子铺的二柱子身后的破车上,想来也就送给南下的殷槐,说是叫殷槐给自己去宝儿楼里买一把比那把宰牛刀还要好些的刀。
等到殷槐那小子回来自己总要给他宰头牛吃,上次跑到镇子里来的那头小牛犊子就挺不错,可再长个两三年怕是得要老了,那天瞧见了胯下没小鸟,应该是头小母牛犊子,过个两三年还能养堆小牛犊子,到时候全都给套过来,给镇子的人都能开个荤。
先把这头小羊羔子宰了再说。
朱屠夫随便抄起一把有些钝的屠刀走到外边,恰恰好看见一个穿着兽皮肩头停着一只雪蝉的少年路过自家门前,看着那只被捆得结实的小羊羔儿。
少年瞟了他一眼,拿起断半截却还是锋利的竹剑划拉一下。
小羊羔子眼角染了层血,换了自由。
而倒在血泊中的朱屠夫脸上还带着笑,他还想叫面前的少年一同吃些烤羊肉,羊角小镇的人们一向热情,除了某个姓铁喜欢打铁性格也跟一块打不坏的生铁一般的铁老头生性孤僻以外。
可是不久,铁老头就死在了自家的床边,死时什么都不剩,只是有些怅然。
跟着兽皮少年的小羊羔子见到了许多人死掉,倒在面前,许多人还在梦里就赴死,死时也算的上是安详,却还有更多的人死不瞑目,看着从尸山血海走过却不染半点猩红的披着兽皮的恶魔。
小羊羔子不懂那些倒在血泊的人怎么都不再动弹了,它有些害怕,紧紧地跟在少年身后,被断肢绊倒也很快爬了起来,生怕那救起自己的少年把自己丢在这人间地狱。
那些倒在血泊中人的眼珠子怎么那样可怕哟。
二柱子等了两天的风雪最终还是没有降下来,却等到了一场烧了三两天的大火,变相应了那句白茫茫一片落个干净,只是得改成红彤彤一片烧了个干净。
大火冲天而上时,雪蝉也悄然乘风而归,只留下打算继续南行的兽衣少年,还有浑身染血的小羊羔子。
小羊羔子也不晓得自己往何处走,只得跟着一身清爽的少年,死里逃生的小羊羔头顶的小羊角好像又露出来了几分,过段时间应该能长过路边的野草。
过些日子那片火海之下应该也能长出新的草,生出新的花。
好一派万物新生生出个美丽新世界的好兆头。
救了一头小羊羔,还杀了些该死的大殷人的兽衣少年心情转好,甚至难得的露出了笑容,扯着嗓子唱起了一首从书里看见的有些意思的童谣。
“槐树槐,槐树槐,槐树底下搭戏台。”
“人家姑娘都走了,我家姑娘还没来。”
“说着说着人来了,骑着驴,打着伞,歪着脑袋上戏台。”
荒人的老话儿唱起南边人的歌谣特别显得粗犷豪迈,这样首插科打诨的小童谣竟也唱出了些血雨腥风的味道。
没有几个人知道的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殷槐走到路上突然止住脚步,默不作声,盯着来路盯了许久,破车上的叫做小怜的小姑娘看着这个平日里怎么调侃都难憋出一句话来只顾得赶路的木头突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