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自从安排了昏迷的国公,里面的侍从护卫并不多,而且都是固定可靠的几个。
虽然只来了一天多,但几乎跟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打过照面,虽说自己爱仰头走路,但记性并不差,见过面的人就会有印象,而眼前之人就很陌生!
“最近刮了个胡子!”那人不急不忙,移开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
“哦?前方战事如此紧张,作为军人,你还有闲心刮胡子?”梁大人挑眉,不放心地追问下去。
要知道连爱干净的齐王殿下之前都没心思刮胡子,若不是看孟小姐来了,不得不注意点形象,怕是到现在还是城门初见那般胡子拉碴的邋遢样!
“胡子又不是武器,怎么不能刮!”那人微恼,皱着眉头颇为不耐地答道。
这不是为了准备跟那女人摊牌,方便她认出来才恢复原貌的吗?谁知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等到了她再次单独煎药的时候,那女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堆蹿火冒烟的玩意,还要自己收拾残局!
见梁大人眉毛挑得老高,满眼不信地还要跟自己杠下去,某个微恼的人突然眼眸弯弯,笑得很天真,语气也变得如嬉笑的孩童:“仔细看着我,你猜我是谁?”
那样如孩童般纯真的语音,没有丝毫魅惑之气,却极容易让人无知无觉地卸下防备。
某神医也不例外,他好奇地看进这人黝黑的瞳孔。
那瞳孔初初盯视时觉得极黑极黑,如子夜般纯粹的黑;再深入,便感觉在黑里亮起几点璀璨的星子,很纯净的亮光,就像山间露水映着初升的朝阳;那样的美感,让人不禁想探究更深处是否还有惊喜,星子在更深处闪烁,有几颗如流星一般拖曳着优美的光尾缓缓滑过。
突然,缓缓滑过的流星如着了魔一样开始狂乱地舞动,头晕目眩之间,整个世界又重新归于子夜的纯黑。
一只臂膀搀着头慢慢垂下的梁大人靠坐到廊下,有人暗暗叹了一口气,极小声地嘟囔:“谁叫你老跟我杠!你自找的,不能怪我!”
环视了四周,还好,这院子里本就没留下几个人,要不然不会连那野女人的下落都问不到!
真搞不懂,这女人是太遵守“夫唱妇随”,还是太不明白“持家守业”?
受“夫唱妇随”启发,一激灵的某人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念头:那女人不会是跑他丈夫那去了吧?
丹鹄虽说也是前线,但好歹战火还没直接烧到这来,煎煎药再危险顶多毁个容,所以自己还算省心。但跑到虎伏去,那可就不是一回事了!
……
火光跳跃下,榻上半坐的某人蹦起来,把厚厚的被子全掀到了地上:“你确定这不是思征的字?”
大赖一边捡被子,一边偏头提醒道:“主子,还没捂出足够的汗来呢!”
只穿着袜子踩到地上的某人显然完全忽略了他的好心提醒,直奔房中的桌案。
大赖这一偏头就瞟见门前晃动着一个身影,手中还端着什么东西,却立在原地,徘徊不前。
这可疑的人影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一个大跨步就已到门前,低吼道:“什么人?”
外面的人手一软,差点跌了手中的东西,赶紧细碎地回了几句。
“炭火盆?”大赖挠挠头,好像是之前主子说要的?
不禁有些着恼那人的鬼祟:“早说啊,晃什么晃?”
接过火盆,打发了鬼祟的家伙,转念一想:本来觉得这东西多余,既然主子起来了,正好放在桌下,供他暖暖腿脚,倒也合适!
可是,被关怀备至的那人没注意贴心侍卫这一系列的小动作,只俯身皱眉看向身前姑娘手中的军报。
这是一封求援信,落款是“孟思征,于虎伏,七月廿七”。
见身边之人似有不信,孟姑娘指着落款耐心解释道:“最明显的就是他的名字了,二哥连笔连得厉害,明明是三个字的名字都可以连一块去,不会这么清晰好认!”
以前闷在家里却练不了武的小时候,就扯哥哥们的手书“练字”玩,要说最不想学的字莫过于二哥的了!
“也许……他为了让人看清特意写明白了?”浩宇抿唇盯着那落款,似乎要从那里盯出真相来。
他素来稳定华美的声音居然有些发颤,孟姑娘侧头看了看身畔之人,又看了看脚下的炭火盆。
那火盆烧得正旺,自己的手心都有点冒汗了,这人难道还冷吗?看来,真是病得不轻!
她撇了撇嘴,不得不承认身边的人若不是腻歪或者风骚起来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讨人厌,指着信中的一个字,认真地解释道:“还有,就是这个‘有’字最后这一‘提’,如果是二哥亲笔他会自然地拉得很长,几乎要把下半部分都封口!”
这个写法是二哥“提”这一笔的特点,他认为这样写“飘逸潇洒”,就如他自己这个人一样,而她的评价可谓“一阵见血”,让二哥一张上扬的傲气脸面立马垮了下来--“浪费笔墨,故作风骚”!
将纸背对光线,纤白的手指一点某一“提”的墨痕重叠处:“这个……很明显之后被补过一笔!”
放下信笺,转首对着神情严肃之人:“如果真像信中所说的那么紧张的情况,他即便是没提长,哪有闲心再去补上一笔?”
听大哥说起过,她的二哥在战场上向来行事雷厉风行,可不像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