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梦圆,第四十一章没有最惨
脚下的瓦片碎成瓦砾,纷坠如雨,而孟姑娘的眼界里却冒着一大圈重重叠叠的金星,头顶火辣辣地痛,发根都被顶起,肯定肿了一个好大的血包!
劫持孟姑娘的余石湫只看了一眼那月光下明显肿胀起来的头顶,面无表情地坦然道:“我以为你也会缩骨!”
他会急速缩骨,所以只揭开了两片瓦,对他而言刚刚好,多揭了没必要而且也更容易被发现。嵴殩鏵伤
只是对于孟姑娘而言,那两片瓦的空洞实在太小,更何况身后之人实在太不会怜香惜玉,他自己头顶对准的才是洞,而把她的头顶直接实实在在地撞上了瓦梁!
孟姑娘在呲牙咧嘴中抽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什么叫以为她会缩骨?她就算会缩骨也是一样被撞啊!
他自己缩骨刚好通过了那洞,难道让自己挤进缝隙中过?
她猛地一仰头,想把说出这么无良话语的混蛋下巴撞歪,当然,如果能让他自己把舌头咬断,或把满口牙齿都嘣飞那就更妙了!
“嘎嘎……不愧是表姊妹,连生气都这么相像!”头顶又是那人的桀桀怪笑,他唇一抿,唇瓣上一道牙印的痕迹,那里有血色一线涌出。
这孟小姐生起气来跟云心简直一个样子,刚才她仰头撞上他的下巴,让他下齿咬着了上唇,他却不觉发笑,笑意里却泛出几分无奈和苦涩,就如流入唇齿间的血水微甜、微腥、微涩,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
孟姑娘使劲翻着眼,向撞疼的头顶望啊望,气恼中不忘无声地张嘴怒骂:余石湫你跟乌龟还嫡亲爷孙呢!一样的缩头缩脑!一般的畏手畏脚!你跟齐云心有什么恩怨情仇,有本事直接找她去啊!抓我干什么?
她气呼呼地回忆了一下,刚才似乎听到这人说什么仙人泪、碧云处,都是些什么地方?还能摆宴席?听名字倒像是风雅又独特的地方!有好吃的吗?
想到这里,突然嘴馋的孟姑娘“滋溜”一下吸了吸口水,风嗖嗖地从颊边擦过,她的心也飞啊飞,居然没注意到侧颈边的“利刃”惊恐地往回缩了缩。
灰墙黑瓦之上,带着面具的古怪男人就像极嫌弃手中物一般地直着臂膀,掌下提溜着一个纤细的白衣女子,他轻轻松松地越过屋檐的间隔,树影屋影飞快倒退而去。
话说,余石湫在玉虎堂交完镖,左等右等都没接到黎魅传来的消息,顿觉整天坐立不安,生怕齐云心在此番胡闹中吃大亏,所以抛下手中事务匆匆赶至丹鹄,而那时云心和黎魅下落不明,后来才知道他们居然去了虎伏,并且救回了孟思征!
他心中满满酸涩,一厢情愿不过如此--自己为她日夜忧心,而她为另一个人不顾性命、倾心相付,她的眼中自始至终都没有他吧?
在这么一个团圆佳节,他想见的人已有夫君在侧,见了也不过是徒增感伤。故而独处于廊下伏草间,想着今宵有酒今宵醉,借着月色豪饮美酒权且销愁,却不想听到孟思远的那番话,转念一想,不如痛快找个女子作耍,自此与云心、与过往痴心作别!
哪知老天还是不打算放过他,一眼看中的女子却是与齐云心眉目相近的孟思齐!
此时孟小姐不打算立即逃跑了,她一边睁大眼睛争取记住这一路的景象,一边蜷缩着身子打颤--秋风寒凉,尤其是夜里,她衣衫单薄,手脚都被冻得发僵,要是没有成效地一味逃跑,余石湫发起狠来给她一刀让她彻底老实该怎么办?亡命之徒最无耻,先保住小命才能翻身做主人!
她心底暗暗祈祷着齐云心快来,顺便记得带上自己的衣服,不用多,哪怕有一件披风都好啊!
眼见脚下密集的灰墙黑瓦转变为稀疏的茅草棚顶,那人的脚终于落了地,而孟姑娘却缩手缩脚地悬在半空中。
余石湫一愣,把提溜着她的大手慢慢往下放。
他越往下放,孟姑娘就更加往上缩。
缩成个树袋熊一般的孟小姐心想,你图省力想押着我自个走,本小姐不高兴,偏不想你如意!
面具下,余石湫的嘴角抽了抽--这柔韧性极好的姑娘一转眼缩成了个小球,“挂”在他大掌下方,他身材高大,腿自然就长,若是垂下臂膀也未必能把“孟小球”放到地上去!
“这可是你自找的!”余石湫不耐烦地斜眼一嗤。
他的耐心已到了极限,也自然没有为让孟小球下地而弯腰的好心,于是他五指一松一按,“呼啦”一下孟小球的屁股就着了地。
令他意外的是,这孟小球居然真跟球一样,骨碌碌地往前方的芦苇荡滚去!
他见状又是一愣,随即伸手去捞,哪知这孟小球越滚越欢快,一眨眼就从一个白晃晃的布球变成了一个土黄的泥球,直接滚进了茂密的芦苇荡!
“前面是丹鹄泽!”余石湫一边飞身急掠,一边大声疾呼。
他只是想单独见云心一面,并不想害孟姑娘的命,所以希望她能听见自己的警告停下来,可是此时的孟姑娘满耳都是芦苇擦过的窸窸窣窣声,哪里能听得见他的叫喊?
翻翻滚滚中,衣上沾染的泥浆浸入里层,冰一般的寒意贴上肌肤,孟姑娘迷迷糊糊地想:秋季干燥丹鹄数日无雨,这泥中的水是从哪里来的?
芦苇草叶刮擦在耳畔、颊边、抱膝的手背上,天翻地覆间,簌簌的痒、背脊的寒便充填了她全部的感官世界,让她无法思考其他--比如,滚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