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你的福,这下好了,全家出动浩浩荡荡地奔赴送行!”一个男声闷闷地道。
“反正也要送送二哥的不是吗?”一女托着下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当顺便的事好了!”
“你倒说得轻巧!”男声含着汹汹怒意,高声道,“送二哥是没错……”
突然顿了顿,那声音压得极低,似乎凑近了谁的耳边、撩起鬓角的发丝:“但那齐王分明是……上面派去碍咱们老爹手脚的‘眼线’!”
伸手抓了抓突然有点瘙痒的侧颊,避开凑得过近的某人:“他说的可是‘监军’啊!”
“咱老爹都是‘卫国公’了,还是‘天将军’!不比他会打仗?要他一个‘毛头小子’监什么军!”那声音压得极低,其中怒火却不减。
伸出小拇指的某女用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掐出个小指尖比划道:“他好像比你就小上那么一点!”
记得三年前掐架那会,她十岁,他十四岁,这么算来他比三哥就小一个年头,说不定还只是月份。
“是吗?”思诚讪笑。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声到人到,一妇人揭帘入内,臂弯里一只雪白的手挽上来,随后才是一个纤眉紧锁的女子,却是二嫂齐云心。
妇人云淡风轻地撩裙端坐,一张清爽的素面不明喜怒,似乎对她而言这送别的场面已司空见惯,再也拨动不了她紧绷的心弦;而臂弯的少妇垂眸敛目,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思诚,你到外边去,我们说说体己话!”妇人坐定,抬头便向车内唯一的男子道。
“我……”思诚睁大眼,她们要说什么话,这么神秘?
可是,现在马车已经辘辘启动了呢……
“就让三哥在这吧!”车中少女弯起唇角,半正经半戏谑,“他又不会骑马,能上哪去?”
暗中呲了呲牙,三哥在的话,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拿他当当挡箭牌。
“那我说了?”妇人一挑眉,眼光却只盯着车窗边的小女。
孟姑娘心中打了个突,如小鸡啄米一般认真地点了点头。
妇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小女:“我问你,你跟云毅、齐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娘亲竟如此直接的孟姑娘瞬间石化,灵活的舌头也开始打结:“啊……这个嘛……”
思诚侧靠着车壁,状似随意地道:“娘,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都看出来了……”
“哦?”妇人侧目,眼眸中微光明明灭灭。
“啊?”孟姑娘一愣,这个呆三哥也能看出自己的小心思?有那么明显吗?!
“小妹心仪云毅,而那齐王嘛,对咱们家小妹……” 思诚挠挠头,想了一瞬才状似征询道,“‘死缠烂打’,是也不是?”
思诚对此去“监他老爹的军”的齐王没好印象,特别是在听说了他上门“讨巧”地让自家小妹误说了“送行”的话之后。
“没有‘死缠’,也没有‘烂打’!”孟姑娘满面惊恐地摆摆手。
三哥以往好歹也算文质彬彬,这“死缠烂打”用得太不是地方了,难听也就罢了,最难受的是--说得好像那人把自己怎么着了似的!
“哦……”妇人好像恍然大悟地拖长声气。
“那就是他‘一厢情愿’?”思诚想了想,换了个词。
“这还差不多……”思齐这才收了惊恐的脸色,却又摆摆手,“不对,也没有!他就是……故意逗趣的!”
孟小姐一惯有些自大的倾向,但这回倒是自以为很有“自知之明”,她怎么没看出来他对自己有一点“一厢情愿”的意思?不就喜欢有事没事“逗”自己吗?她一点也不喜欢被人看作“雀鸟”逗弄的感觉!
“逗趣?我怎么没觉得哪里有‘趣’?”思诚眯眼讨教。
那人贵为齐王,欲与自家二哥“结伴同行”非得上门拜访着商量吗?直接派人通知他不就得了?可见,那人本就存了什么不良的企图,比如上次“骗”了个小妹的承诺,才有了这次大规模的“全家送别”!
“三哥!”思齐有点恼怒,拉了拉思诚的袖口。
真后悔让他留下,之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嘴碎呢?
“思齐你说!”妇人转眼对上小女,命令道。
“其实也没什么……”一向在娘亲面前脸皮老厚了的孟姑娘,这回难得地红了脸。
“不是自称敢爱敢恨的……”嘴碎的某人见她难得的温吞样,不禁出言打趣,却又被生生打断,只换成一声“哎哟”在车厢里回荡。
……
水光浩淼中,凌波一亭台,亭栏亭柱皆饰有温润剔透的碧玉;目之所及,一方是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一面是湖光潋滟、青山葱翠的自然美景。
这方湖泊名叫“碧玉池”,乃乾京以北近郊的一处风景妙地,而“翠玉庭”临水望山,装点雅致又与周边融为一体,可谓位置绝佳、风光独好!
而出京北上的离人几乎都要从此间附近的官道路过,因而此处遍地栽柳,供路人采撷送别。
“主子,这不该他们先到才对吗?”方脸侍卫望着四周,空空荡荡。
“闲来无事,先观赏下风景,不好吗?”神情闲适的某人语气淡淡道。
方脸侍卫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闲来无事?一大清早再次回宫,上朝前就候在御驾边请辞,接着赶到佛堂前请了太后的安,又吵醒了贪睡的小皇子相拥而别,就是没有搅扰到颜妃娘娘--那是因为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