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域”地区多山,位于裕隆关与北燕关之间;而“虎伏”地势平缓,正处于浣岭关与北燕关之间。
那被火光照亮、却依旧冰凉的手指不停歇地挪到了标红的某处,沿着它画了一个圈。
斜靠在墙上的人早已倾身来看,见手指沿着自己之前叩着的地方画圈,马上领会了这动作的意思:“你是说……要让丹鹄成为‘孤岛’!”
魅惑的声音犹如朗诵抒情诗歌一样拉长语调:“孤岛合围,四面楚歌!横刀夺路,绝尔生机!”
“哈哈哈,滋味一定甚好!”那“吟诗之人”仰头大笑,披散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在暗室中散开,如绽放在幽魅中一瞬即逝的夜昙。
他轻轻张合着两片桃花般艳丽的红唇,似在提前品尝想象里那诱人的滋味。
陶醉神情满溢的桃花眼中异光一闪,瞬间转为清明:“不过……昨夜,逃走了一个飞得太高太快的‘信使’!”
“哦?”双手背在身后的人从图纸上收回眼光,淡淡抬眸。
“是飞往浣岭关方向的!”桃花眼看向已直起身来沉入暗处的某个人,解释道,“不像其他的是鸽子,而那,似乎是一只夜鹰!”
“怪不得……”沉在黑暗里的星眸半眯着,望向地面焦黑的灰烬。
……
又是一轮圆月时,这样的月,只会让人徒增感伤,也倍加思念远方的亲人。
“大哥?怎么,还没睡?”起夜的男子一身紧束的长袍,有些诧异地望着营地里仰头望天之人,月已经偏西了呢。
“二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望天的男子转眸,盯住了眼前之人。
孟思征一愣,以一个“哈欠”掩饰了过去,状似轻松地答:“没有啊……”
“是吗?”孟思远还是拧着眉头,试探着问道,“你来浣岭关这一路都没有得到边关亲眷回京的消息吗?”
“有倒是有!”思征心知不能完全否认,大哥太了解自己了,自己一再否认只能引来更多的怀疑。
“她们……怎么了?”思远有些犹豫地问道。
他已隐隐听说有人议论归京亲眷出事了,虽然知道这个时候这样的消息多半只是谣言,毕竟,尽管战事紧急,派遣护送亲眷的都是精兵良将,按理说不该有什么问题。可是,他自己的妻子儿女都在队伍里,他想不担心也难。
“听说她们染了疫病,在新平县就地诊疗……”思征将之前熟记于心的话娓娓道出,语气自然平静,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小事,“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我也没确定,说了倒让你忧心!”
思远踱着步子逼近二弟,盯着他的面庞:“可为什么我听说是路遇匪徒,烧杀抢掠!”
思征心中一惊,装作也才听说这“流言”一样:“哪里听说的?!”
思远见二弟反应也算正常,望天一叹:“士兵们都在议论!”
“大哥,大嫂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思征把手搭上大哥的肩膀,笃定地道,“过不了几天便会收到书信……”
一个军士小跑过来,在孟思远面前躬身,双手呈上一封书信:“大将军,您的信!”
“你看,说来就来!”思征面上在笑,心下却暗生疑惑,难道是大嫂在新平给大哥写了安抚信?只是,以她的伤势哪里会好得这么快!
军士见大将军亲手接过,忙补充道:“是北燕关的信鹰捎来的!”
“啊?”猜错了的某人挠挠头,有些尴尬。
对着营房门前的火光一展,寥寥数字入目,孟思远不由一惊,眉心纠结在一起。
“出什么事了?”思征见大哥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思远只倒吸了一口气,就把书信径直递给他。
“北燕关……”思征一眼扫完,不禁失神喃喃。
随后,两兄弟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同样的惊讶和担忧。
一人大步往外走:“我去救援!”
另一人急急跟上:“还是我去吧!”
思远回身怒道:“你是大哥我是大哥?”
思征双手牢牢把住大哥的肩,直直望进他的眸瞳:“当然你是大哥,更是浣岭关的第一守将!现在这里人心不稳,比起我,他们更需要的是你!”
思征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北燕关的方向:“大哥,保住浣岭关,等我的好消息!”
在浣岭关到北燕关地势平缓的道路上,数骑飞驰而过,在夜色里,扬起沙尘滚滚。
透过沙尘,一轮圆月半边隐进浓厚的阴云里,已西沉。
飞骑的领头之人敏锐地觉察到在他即将经过的某处,道边的野草丛异常地一动。
他靠边勒缰驻马,警觉地扫视着那处,低吼道:“什么人?”
在他身畔停住的两三个人飞快下马,用马鞭在那处草丛中鞭鞭打打,方起身回道:“将军,没有……其他人啊!”
话音未落,草丛里扑腾出一只飞鸟,向半空中窜去。
将军指着那只鸟,眯眼沉声命令道:“弓箭伺候!”
他下马,执着马鞭走向草丛,鹰隼般犀利的眼神似要延伸到深处:“其他人随我搜!”
他身后,一支箭“嗖”地往天上的飞鸟而去,飞鸟闻声惊慌地一收翅膀,箭头险险擦过它的翅尖,带下一串血珠,有一滴溅落在鸟爪上,那里用细线绑着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