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风向天边极目远眺,满眼都是比人个头还高的芦苇。
夏末的风本是灼热而狂躁的,就像一个瞪眼急行的大胡子老头。而一到这方沼泽,他便突然缓下了脚步,退了火气,变得温顺,裹挟着泽面升腾的清凉水汽,拂动芦苇发出连片的“沙沙”声。
在茂密的芦苇荡中,一个隐秘的岩洞前,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一闪即逝,那洞口正对着丹鹄泽,此时正值午间,刮着偏南风,那风拂过芦苇又灌进洞中。
那走在后面的一个人手中还牵着一条布带,布带的另一端拖曳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色半球型不明物。那东西着地的一面还挺硬,刮擦在洞口的岩石地面都留下一道痕迹。
把手中的布带往洞壁中突起的石块上一绑,那人双手得了空,便转身抽出腰刀开始像农民收割稻禾一样“收割”起洞边的芦苇来。而先进洞内的另一人听到 “咔咔”的割草声,返身探头来看,似乎像是在监工。
“监工”眼露不满,往洞口的斜后方一指,严厉地命令道:“再往那边过去些!不然怎么避得了光?”
“哦……”被欺压惯了的“农民”麻木地应了一声,转身往“监工”指的方向去了。
“农民”木然转过身后,却偷偷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居然差点忘了,主子本就属--“兔”!收割“窝边草”的事,他哪里容忍得了?
辛勤的“农民”在洞口堆起芦苇,遮蔽住午间的强光。
随后他钻进洞来,探究地踢了踢脚边半球状的东西,见它像不倒翁一般摇摇晃晃,但触角和小脚们都没有丝毫自主的动作,不禁再踢了一下,一手指着它,低头对趴在洞壁上不知道研究着什么的“监工”道:“主子,这‘玩意’好像并没有苏醒的意思!”
他手肘一转,指向洞口堆得老高的芦苇,另一手挠了挠头:“都已经弄得这么黑了……”
毕竟是午间嘛,就算黑得能看清五指也很正常吧,这样的昏暗已经实属不易了,实在不行往里拖一拖?
没有得到指示性的答复,他很自觉地解下布带,“咔啦啦”地拉起“多脚半球”就往洞内主子的方向走。
“监工”直起身子,却飞快闪到一旁,头也不回地答道:“也许并不是光的问题,而是它能感觉到你我的气息,或是要等到它认为的危险临近……”
那被拖着的“多脚半球”在经过地面的一个凸起时借势一个翻身,无数小脚们拼命地加足马力就要往洞外窜!
“呀!”拖着布带另一头的人没有防备,被它拉得向后一退。
见它触须紧张地往洞口伸长,小脚飞快地扒拉,刚扶着洞壁稳住的某人疑惑地盯了它一会,这玩意不是怕“亮光”的嘛,把它拉到暗处怎么还往亮处钻?
难道是洞内有什么让它惧怕的东西?他回头向洞内望去。
刚刚回了一半,眼角便瞄见一条细长的东西在暗处闪着鳞光,像极了某个熟悉之人的长鞭,不禁心头一凛,对在它一旁贴着洞壁的人喊道:“主子,小心!”
那细长的东西并未突袭身边的人,而是无视地经过他脚边,往叫喊的人游移而来,突然一窜昂起了身子。
“啊!”瞟见红色的信子突然就伸在了在自己眼皮底下,大赖不觉身一颤手一松,布带上栓的那个“多脚半球”获得解放,“嗖”地一声钻过“草墙”窜出洞口。
被撞散的芦苇随着南风铺天盖地洒得到处都是,当然其中也包括某个迎风张大的嘴,那嘴合上又张开,吐出裹着不明水光的芦苇屑:“呸呸……主子,没事吧?”
那人上半身隐在洞内暗处,含笑命令道:“还不快去追?”
“啊?!”唇角犹挂着草屑的某人一惊,挠挠头,为难地望望已经消失在芦苇荡中的“多脚半球虫”,以及不知所踪的“鳞光细鞭蛇”。
“嗯?”暗处之人慢慢往外走,最先显形的优美唇瓣一抿,似有怒意。
某人咬咬牙,抬脚就要往芦苇荡里钻!
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啊,这个……那个……两个都不像是“好东西”!
于是,“钻”的这个动作被他做得缓慢而艰难,就如同关节不灵活的皮影小人。
那唇角一翘又收,“无奈”地吐了两个字:“算了吧!”
“哈?!”大赖很及时地收回了脚,喜上眉梢。
看向已走出暗处的那人,长眉微蹙、目光闪烁,但他这模样落在此外的--“慈眉善目”!
浩宇长眉一挑,唇角一扬,倒像是他在安慰自己:“目的达到了,也行!”
“什么目的?”大赖却一怔,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头,跟随主子走出洞口。
“来这里的目的!”浩宇立在洞口,往脚下一指。
见他迎风微笑,那种笃定自得的笑意,倒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顺利进展着。
“哦?”某人终于恍然大悟,却又生出几分气恼来。
难道主子其实猜到了那玩意怕蛇,来这里只为了找一条蛇来验证?
那……要他费了老大的劲割了那么多芦苇,干嘛使?
心中气恼的某人毕竟还是不敢对着主子发作,只有伸脚猛地一踢身边一小堆芦苇用以泄愤。
“哎哟!”某个愤都没法泄的“倒霉蛋”突然抱着一只脚,“金鸡独立”跳着原地打转。
不明白侍卫为何突然作此怪状的人回身:“嗯?”
“倒霉蛋”一边跳脚缓解疼痛,一边仰头忍着就要溢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