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头顶正上方的“水晶梭”,仙人泪底的旋涡一刻不停地将偶尔飘近的水草碎屑、淤泥丝絮卷去四周,空出了一道清明的通路,一头透过澄澈的水波直对天光,另一头正对水晶梭的中央。
晨光投射下来,好似仙人的目光淡淡凝注,和煦温润,带着朝阳恰到好处的暖暖热度;又像是神女的眸波脉脉瞥来,温柔多情,随水波微微荡漾着融融春意。
被这样的柔光笼罩,孟姑娘立时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浸泡在一池春水之中,渐暖、渐软,到得后来竟也随着不定的水波摇曳起来。
一时间居然怎么也撇不开眼睛,直到酸胀得泛上泪意,孟姑娘才低头揉眼,后颈“咔”地响了一声,像是已经老旧却被强行扭转的门枢,她伸手抱住后颈吃痛地一“咝”。
意外地在脚下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象,之前见到“水晶梭”虽说惊讶但好歹还能“哇哦”-声,而此刻的她已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眼巴巴地盯着那处,呆立原地。
在孟姑娘脚底正下方有一个身形纤柔的女子,隔着琉璃砖静静平躺,她的双手交叠在腹部,似乎是在睡觉!
一双小脚正踩在她额头的上方,孟姑娘半晌才从极度的惊诧中回神,小心翼翼地挪了挪步子,蹲在那女子的头顶上方细细打量--她的面皮细白如瓷,纤眉浅淡似烟,鼻子挺秀,双颊晕着两片羞红,而嘴角居然还挂着一抹浅笑,就像在做着一个美好的春梦!
她是谁?又怎么会在这里?
这般甜甜熟睡的娇憨模样,让人想起情窦初开的少女梦见了心中情郎。
而这女人的实际年龄嘛,孟姑娘眯眼打量,她露出来的肌肤反射着无暇的雪光,紧束流苏锦缎宽带的腰身纤柔得不堪一握,鬓发搭在耳边随着身体流畅的起伏一路蔓延到平坦的小腹--无论谁都看得出,还是个少女的模样!
孟姑娘挪到了其他地方,探头探脑地继续观察,蹲在她正上方的感觉太过奇怪,如果触动到了什么,摔到她身上可怎么办?
别看她现在犹如谪落仙子一般的温柔多情,谁知道被惊醒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变成厉鬼冤魂,张牙舞爪地将自己拉下地狱?
孟姑娘的心尖突然一痛,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比如熊婧宁,表面温顺乖巧,背地里却还真能做出些令人意想不到的狭隘龌龊之事!
作为当事人,孟姑娘自然很清楚那突袭自己膝窝的东西来自后方,而后面只有熊婧宁一个人,更巧的是,她十分擅长需要眼力和准头的活计--比如射箭和暗器。
孟姑娘一向觉得自己玩打水漂能让石头连跳五次已算是不错,而熊婧宁不过初次接触,在没有人指导、仅靠她自己揣摩的情况下,打了三次之后便能超过自己,而且越打越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不值得太过嫉妒--孟姑娘对这一点倒是想得很开,熊婧宁对出手力度和角度的精准掌控不过一种天赋,当然,再加上了一些后天的努力和培养。
这跟她自己能顺利模仿和辨认大部分人的字迹,二嫂齐云心对复杂的武功招式领悟地飞快,而三哥孟思诚的记忆力超常、对各种书籍内容过目不忘,说到底,其实都是一样--不过上天赐予的长处罢了。
如果自己练武就嫉妒二嫂、读文就嫉妒三哥、连打个水漂都要嫉妒小熊的话,她也不用活了,成天嫉妒死去!
引申到情缘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其实也同理。
孟姑娘隐隐觉得,命运未必早已注定,情缘却如天分一样无法事先选择,在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从中作梗,理智的力量根本左右不了。
也许熊婧宁对她的掌控能力太过自信,甚至从箭矢、暗器等死物延伸到情缘?
呵,这可不是力度和角度的问题呢!
不知是哀是怨,孟姑娘幽幽叹了一气,那气息似淡雾一般在宫室里晕开,眨眼不见,她这才意识到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大片鸡皮疙瘩,打了个哆嗦--好冷!
许是之前被入眼的景象所惊,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脚下的琉璃砖竟然无声无息地散发出一种冰寒之气,不像冰块蒸腾起的白汽一样清晰可辨,而是无影无踪的,只有伸手去感受才能发现那寒气如有实质一般有力地冲击着掌心!
这么冷的冰砖之下岂能安睡?
皱眉再次细细观察冰砖之下的女子,孟姑娘这一次把重点放在她的胸脯上,这女子发育良好,凸起处挺秀饱满,却没有随着气息起起伏伏的迹象,一点点和缓的起伏都没有!
孟姑娘一惊,面色发白,赶紧跳开,这哪里是一个春情荡漾的少女,分明是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哪有活人能在冰砖之下安睡如常?活人憋气一刻都要面红耳赤,而如果有气息的话,胸脯就应该要有些许起伏啊!
孟姑娘前一次的打量确实下意识地跳过了那女尸丰满的前胸,原因无他,唯不欲做女流氓罢了!
她轻踮脚尖,眼光随着挪动的脚步流转,敏锐地发现四周壁上似乎有暗纹,是那种只有从一定的角度才能看见的纹路。
行至一处她停步,从所立足的地方望去,只能看见右前方那洒满晨光的角落里似乎画着一枝斜生的桃花,花下摆着一架瑶琴,花瓣飘飞其间,扬扬洒洒落了一琴。
眯眼走近几步,发现就在那琴边似乎有几行小字,字迹清秀飘逸,细看去俨然是一首小词--
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