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耶士奇双眼有些发直,望向桌案上跳动不定的火光。
“换而言之,他若要收束胡疆势力,最快捷的方法中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西邺!”
“为何?西邺最强!”耶士奇喃喃,即使要杀鸡儆猴不应该先挑不安分的小部落动手吗?
“正是因为西邺最强,故而令他最为不安!”容世魁在毡毯趺坐,凝定好似一尊佛像,“若是西邺都为他所控,其他部落只会更为胆寒,臣服于他不敢再生异心!”
“西邺骑兵勇猛善战,这次出了不少力……”耶士奇锁紧眉头,阿佐氏一向奖惩分明,那些投奔他的,得了不少好处。比如这座暂交于他管理的浣岭关,虽是大煜边城,物产竟也不俗。
“这也是在试图掌控和变相消耗西邺的战力啊!”黑眸闪过一丝利光,随即温润如初,“不一定只有武力的方式,别忘了,还有巫蛊世家的后人现世辅佐他!”
耶士奇霍然抬头,说起亲疏,巫蛊世家与阿佐氏才是真正的铁血盟友,十五年前的那场浩劫,巫蛊世家和阿佐律接连被孟文天带兵所灭,自那以后胡疆分裂纷争不断、一蹶不振,而七年前西邺部联合十余部落意图借战攻城夺地、重振声威,却依然被孟文天和其子孟思远打得节节败落。
此时,巫蛊世家已出,阿佐氏有了坚定有力的盟友,掌控各部之势强劲,西邺也是观望良久才投奔而来。
“酋首一定疑惑过,既然自七月十五之后战势利好就已明显,为何不南下直指乾京,却要攻打浣岭关?”容世魁面无表情,似乎只是在向好友倾吐一个事实,“我想,这与阿佐勋身负血仇、敏感多疑有关,孤军深入之事他目前还不会考虑!”
“什么意思?”耶士奇皱皱眉,结合如今的形势陷入沉思,容世魁却也不再解释,静静等他自己想明白。
因为他知道,人就是这样,往往认为自己的猜测才更可信。
“你是说他认为后方不是铁板一块他就不会轻易深入敌方?”耶士奇回神,“他只是借攻打之势收服各部人心,回头再来收拾各部于自己的羽翼下?”
“酋首,属下有要事禀告!”帐外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这个……”耶士奇起身向帐外走了几步,又回身为难地望着容世魁。
“无妨,酋首自去!”容世魁轻笑。
“啊……怎么会这样?”帐外是耶士奇传来不可抑制的惊怒之声。
容世魁突然眉心一跳,倏然站起身,三步两步跨至帐边,忍了忍又向回走。
“他明明答应了西邺,居然还提出这样的和谈要求?”耶士奇暴怒不止,“哪有如此背信弃义之人?”
……
窗外米粒大小的雪珠飘飘洒洒,放眼望去,屋瓦砖石都覆上了一片灰白的霜色,寒风凛冽卷起雪屑就砸在窗棂上,发出“哒哒”的击打声。
“今年这个时候居然就下了小雪,真不可思议!”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既惊且喜。
“嗯!”立在窗前之人只应了一声。
来人走近,从侧面打量凝立之人--此时的他并未施用秘法对面部作调整,轮廓的线条刚毅,比起之前调整出的清秀来稍显宽口阔鼻,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豪气。
“天成……”来人袖手靠在窗边,用戏谑的语气提醒道,“此时可大笑!”
若真如他所说,抛出那个条件不过为了在对方回绝之时取得更多的利益,如今取得了,不是应该高兴吗?
秘法调整过的面容不会被发现有易容的痕迹,但却不能有过于激烈和丰富的表情,比如大笑和挤眉弄眼。
眼前之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清冷,并没有依言去笑,回想一下,上次他笑是什么时候了,莫不是最强的西邺部与其他十一个小部落归顺之时?
风晔城轻咳几声,正色道:“失望么?”
“意料之中!”星眸望来,依旧神色淡淡。
“谢啦!”风晔城拍拍身边僵硬的肩膀,摇头就往门边走,“不过我竟然也不知道这丫头这么值钱,居然换了三座城!”
“那城是我许诺过为你夺回的,到大煜兑现之日自然要交还与你!”
“天成,我突然有点看不透你了,你到底是在乎,还是不在乎?”
“在乎不在乎……还重要吗?”
自那夜风雪起,仇恨的种子已在心里种下,深雪里咬破的幼嫩指尖,心中发着血誓的幼童,从活泼好动一夜变得不言不语。种子发芽生根,到得此刻,若要根除,便要承受剜心之痛,谈何容易!
此番战事,只算得报了一部分的仇怨,在心底他清楚得很,远远没有结束!
除了孟文天,当然还有他身后的大煜,若不是一国支持,仅他一人又哪能给自己带来家破人亡?真心要报仇,自然要斩草也要除根!
风雪卷走了摇摆不定的些许不甘,唯余利光掩藏,那如星子般闪烁的眸中有一瞬的空茫,之后有一波暗色涌入,充填至不留一丝缝隙。
雪珠淅淅沥沥,覆盖了深秋残存的或黄或红的暖色,留下一片清冷的灰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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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小妖”(抠脚趾):第三卷20w字…在圣诞节之前完结,有希望!
顾欣然(挠头):